可从户籍地那边传过来的信息,这个下乡的钱知青就应该无父无母,压根不可能有家人。
王书记心底咯噔一声,觉得自己大概是摊上了大事儿,立刻将这事情汇报上去。
原本只是知青逃跑的事情,立刻被升级起来。
一时间公社领导全部开会,相关人员都被带走调查,专门的工作小组都弄了好几个,甚至连公安都参与进来。
有人负责外出找人,有的负责电话联系,有的负责核对信息,还有人负责去上河村查探消息。
顾三叔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心底一阵阵发毛。
王麻子那破屋子被翻了个遍,有价值的一样没找到,反倒是把王麻子媳妇杜萍萍的事儿又翻了出来。
王麻子那是赌咒发誓,说自己就爱回家打老婆,所以才把老婆打跑了,绝对跟这次知青逃跑的事情没关系。
比起钱知一,杜萍萍的事情反倒是好查。
几个公安鄙视王麻子,但杜萍萍确实是在知青们来之前就跑了,两件事应该没关系。
作为上河村生产队的一员,老顾家也接受了调查。
顾明东一五一十的说了,自然是只说了自己表面上能了解到的,其他的分毫不露。
他倒是没想到,钱知一居然一去不回,直接带着刘大妮母子逃走了,可在这个出门就要通行证,住宿都要介绍信的世界,他能去哪儿?
前来调查的公安做了笔录,又问:“在他们离开生产队之前,你们真的没有发现异样吗?”
顾明东摇头:“我跟知青说不来,平时不来往。”
公安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倒是也没继续盘问就放过了他们。
相比起老顾家,知青所和刘三婶一家却倒了大霉。
前者同样是知青,而且他们一起住了好几年,肯定是熟悉的。
后者女儿嫁给了钱知一,现在还跟着一起消失了,已经被定位共犯。
刘三婶欲哭无泪,当着公安的面满地打滚:“这是不让人活了,我好好的闺女被拐走了,临走还从我这边要了好多钱,现在我人也没了,钱也没了,反倒是成了嫌疑犯。”
可惜公安可不吃这套,严令她赶紧起来配合调查,不然罪加一等。
知青所那边倒是配合,可回过头来,他们才发现一起住了几年的人并不熟悉。
杜家兄弟是同一批过来的,他们听了也是惊讶:“钱知青没有家里人了?这怎么可能,他家经常寄东西过来,而且他偶尔还会提起家里。”
“你确定他提过?”
“真的,有一次吃完饭的时候,饭烧得太生了,他就说这要是在家,他爸肯定一口都不吃下,不信你们问李明明,当时他也在。”
另一头,李明明也一口咬定:“他真的提过家里头父母,我们都以为钱知青家里条件好,指不定还是当干部的。”
公安对视一眼:“他还有其他的异常情况吗?”
杜家兄弟摇头:“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大家的关系不太好,平时也不亲近,其实钱知青人很傲,也不爱跟我们说话。”
犹豫了一下,他们还是说:“要不你们问问吴知青,他们关系很好,而且说过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
公安早就掌握这个情况了,所以吴梦婷被单独隔离开来接受审问,审问的人也更加的严肃和认真。
吴梦婷怎么都没有想到,钱知一居然敢一去不回了!
难道他找到那东西了?
不可能,如果找到了东西,他怎么会带着刘大妮灰溜溜的回去,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吴梦婷唯一得到的答案就是,钱家出了大事儿,已经无暇顾及善后了。
“快说,你跟钱知一什么关系,他现在逃到了哪里?他到底是不是敌人潜伏在人民内部的奸细!”
吴梦婷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交代钱知一真正的身份,好把自己的嫌疑洗脱。
可是说出口之前,吴梦婷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说,当时办理假户籍的时候,他们用的是一套关系,如果说出钱知一的身份,那么她自己的也就暴露了。
到时候她就算洗脱了奸细的罪名,也会成为有国外关系的**!
想到吴巍一家三口过的苦日子,吴梦婷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的手指。
咬死了不认,那是只有钱知一倒霉被搜捕,如果她要是认了,那自己也得跟着一起倒霉。
“还不说,你不要企图狡辩,我们会查明一切。”
吴梦婷心底定下了计划,眼泪刷刷刷往下流。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俩是一块儿长大的,但男女有别,来到上河村生产队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差了,后来他还娶了当地的女人。”
她哽咽着,塑造出一个被青梅竹马恋人背叛,伤心欲绝的痛苦女知青。
“那你怎么解释他家里头寄过来的钱?”
抹了抹眼泪,吴梦婷继续说道:“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私底下追问过他,但他只说是远方亲戚知道他下乡了,怕他太辛苦,所以才寄过来的。”
“他说你就信了?”
“我不信也没办法啊,他……他那时候也愿意为我花钱。”吴梦婷吸着鼻子。
“那他平时提起自己的父亲,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吴梦婷却说:“我以为他只是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爸妈都死了,在北京的时候,邻居都骂我们是扫把星,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逃走,他能逃到哪儿去呢?”
说着说着,吴梦婷就开始哭:“公安同志,我要知道他会逃走的话,那肯定会直接举报他啊,再不然也得跟着一起走,怎么会等到现在还留在知青所。”
公安心底一想也是,吴梦婷要是早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
他们看了看吴梦婷,长得是娇滴滴的,但看着柔弱不已,很可能真的被蒙在鼓里。
殊不知他们心底的娇弱女知青,却已经将钱知一恨到了骨子里,如果钱知一在这里,只怕是会被她撕成碎片。
“不过……”
“不过什么?”
吴梦婷微微垂下眼帘:“他来上河村之后常常往山上跑,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也问过他,但他只说喜欢看高处的风景。”
这话不只是吴梦婷提起,其余的知青也说过,就连社员们也都纷纷表示,钱知一很喜欢上山乱走,有一次还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腿。
可至于他上山找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公安带着人,顾三叔又组织了社员们一块儿上山,也没找到任何的痕迹,只得先放弃了这条线索。
钱知一逃跑了,公社和公安前前后后查了一个月,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只知道当时顾建国帮他们打了证明,两人就带着孩子去买了火车票往北京去了,北京那边出入的人太多,一时不太好查。
隔了一段时间,才有乘务员说有印象,当时两人带着孩子确实是到了北京。
可出站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好查了。
离开车站之后,他们三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邮局那边也有了消息,可往钱知一这边汇钱寄东西的地址每次不同,信息也都是假的,查来查去什么都没留下。
下放的四个人也被里里外外盘问了一遍,幸好他们跟知青所压根没联系,倒是被轻轻放过。
钱知一跑了,生产队的日子却还得继续过。
农忙起来,社员们也都没工夫议论纷纷了,上河村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生产队的知青再想要出门,那开证明可就难多了,而且把时间扣得很紧。
顾建国也是怕了,虽然最后也没查出来钱知一是奸细的证据,但今年上河村是别想评选优秀了。
想起之前因为刘大柱没了资格,现在又因为钱知一没了资格,顾建国心底也是叫苦不迭。
不只是上河村,黛山市都特意下了命令,下乡的知青除非必要不能离开所在地,如果一定要回乡探亲的,就得需要经过大队、公社的共同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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