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源气喘吁吁, 身形不断地颤抖,凸出的双眼当中血丝密布, 如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
虽然他刚才对着贺听琴母女说的信誓旦旦,但当真正的面对着警察的木仓口的时候, 内心还是涌上了恐惧。
即使谋划的一切全部都落了空, 他这半年以为自己权势滔天的过往全部都成了一个笑话,但是他却依旧想要好好的活着,他还年轻, 他还有大好的人生, 他不想去坐牢。
“铛——”
水果刀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贺书源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无力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抬眸望向了纪庚的方向,目光茫然无措, 甚至连声音也带上了一抹颤抖,“纪警官, 我不是故意的, 我无心的, 我不想杀人的……纪警官……”
一声声的纪警官里充满了恐惶与后怕,“纪警官,我只是太生气了,我没有想要杀她们,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知道我错了……”
贺书源几乎是拿出了他毕生的演技,那样茫然,可怜,无助的眸光,就仿佛是陷入了洪流之中濒临死亡的人抓住了能够救他一命的最后一颗稻草,带着所有的决绝与期待,希望纪庚能够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只不过非常可惜的,纪庚早就见多了这种不达眼底的演技,跟甚至是有一个人演的比贺书源还要无辜百倍,对于这种犯了错的人被当场抓了个现行时的痛哭流涕,并没有任何的感触。
任由贺书源哭的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甚至是周身散布出了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气息,纪庚始终都不为所动。
他冰冷的眸光扫过,语气也是淡漠,“你具体是否犯罪那是法官的责任,我只负责把你缉捕归案。”
纪庚对身后的队员挥了挥手,“拷上,带走。”
刺骨的寒意透过铁质的手铐穿透贺书源的皮肤一直凉进了他的骨子里。
两名警察压着他的肩膀缓缓走出了别墅的大门,初秋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但这却是贺书源半个小时之前的感受,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一般,冻得他心肝都在打颤。
“等一下!”
贺听琴拦住了准备离开的纪庚,“我要告发贺书源杀人。”
纪庚挑了挑眉毛,“小姑娘,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你是因为贺书源刚才对你动手而蓄意报复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没有!”贺听琴一席说的斩钉截铁,“我没有说谎,他试图杀了我爸爸,就在爸爸现在躺着的那个病房里,当时被我发现了,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我真的太害怕了,所以……”
说到这里,贺听琴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真的没有说谎,你们去调查,医院的病房里有监控,肯定能查到的。”
“好,”纪庚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一定会依法处理。”
“大佬你看,”9527的机械音响起,“贺听琴把这件事告诉纪庚了。”
实验室里一身白衣翩跹的青年停下了手头忙碌的工作,幽冷的眸光闪过,“就当是我们送给纪庚一份礼物吧。”
“医院的监控录像可要恢复完整。”
“收到!”9527清了清嗓子,“就算他贺书源还未成年没法判刑,也要让他脱下一层皮。”
纪庚离开后,贺听琴一转头就看到了眸光猩红的贺母,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半身子被火烤,一半身子被冰冻,冷热交替在一起,让她脑子都开始变得不正常,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听到如此难以置信的话语。
贺母只觉得自己耳畔雷声炸响,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死死的抓上了贺听琴的胳膊,近乎呢喃般的祈求着,“你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让那个白眼狼去坐牢,对不对?”
贺听琴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听错,事实就是这样,”她淡淡的语调听在贺母的耳中却宛若晴天霹雳,“他威胁要杀了我,我不敢的,我如果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他杀死的。”
贺听琴颤抖着身体,仿佛是恐惧至极,“我害怕啊,我真的害怕,妈,对不起……”
贺母的身子摇摇欲坠,如遭雷击般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尽数涌上了头皮,无尽的绝望和后悔不断的蚕噬着她的心脏,贺母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崩塌。
她从未曾有这一瞬这般后悔过,猛然间,贺母左右开弓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都是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养着那个白眼狼,都是我的错……”
“老贺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的私心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对不起……怎么办……”
贺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灭顶的绝望不断地压在她的身上,几乎要压断了她的脊梁。
“妈……”
贺听琴伸手搂住摇摇欲坠的贺母,两人抱头痛哭,贺母对于贺书源那微薄的怜爱被现实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后悔如潮水般涌来,压的贺母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望的事情。
在母女二人堪堪缓和好了情绪,打算去医院看一看贺父的时候,征收别墅的工作人员将她们赶了出去。
甚至是除了她们身上穿的衣服,与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包包以外,别墅里所有的资产全部都要拿来抵债,母女二人近乎侍狼狈不堪地赶到了医院,却又被当头打了一个榔头。
——贺父的住院费已经许久没有交了,如果还交不上的话,就不能再继续在医院住着。
被逼无奈,母女二人只能带着昏迷不醒的贺父暂时租了一个房子。
但从未工作过的她们,也未曾体会过柴米油盐的贵重,即使是从大别墅里搬了出来,但在吃穿用度上却依旧像之前一般的精致,除了住的地方小了一些以外,生活质量并未有明显的下降。
很快的,银行卡空空如也,能够变卖的首饰包包也尽数都被卖了出去。
母女俩坐吃山空,终于到了捉襟见肘的时候。
此刻,贺母再次想起了当初那个被她抛弃的亲生儿子。
于是,一场大型的寻亲催泪节目在江城当地的电视台循环播放,贺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她现在的不容易——女儿才十五岁还要上学,丈夫昏迷不醒,几乎成了一个植物人,而她也从未有过工作的经验,一家子生活的重担全部都积压在了她这个家庭主妇的身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崩溃。
原本她是不愿意这样麻烦她的儿子的,毕竟当初杜鹃将两个小孩换交换了之后,她的亲生儿子从未享受过豪门的生活,她没有脸面要求她的儿子,在他们现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出来提供帮助。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她宁愿吃糠咽菜甚至是出去捡垃圾,也不愿意让那个被她亏欠了多年的孩子来承担这一切的责任,可是她的女儿还那么小,丈夫生病也需要有人来照顾,她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贺母双眼遍布血丝,嗓音沙哑,面颊上满是经受了生活打击的沧桑,此刻的她和之前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带着乞求的眼眸望着云励寒,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开口,“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意让你被坏人给换了去,可是孩子,算妈妈求你了,你救救你的爸爸和妹妹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
贺母下跪的一幕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无论是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的,还是坐在舞台下方的观众们,几乎都捏起了拳头,道德绑架的话语不要钱一般的不断往外蹦。
仿佛云励寒不认这母女二人就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无法饶恕的事情。
主持人也是步步紧逼,“云博士,听说你现在是孟市长家的养子,你这么不愿意认回你的亲生父母和妹妹,难道是贪图孟市长能够给你带来的巨大财富和地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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