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依次落座时, 楚明远环视整长议事长桌, 挑眉道:“卡佩伯爵。”
卡佩伯爵只是一个来煽风点火的配角, 突然被星际领主点名,戏对不上,顿时连声音都变了:“殿下。”
楚明远漫不经心道:“你今天有事上奏?”
现场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朝他射来,伯爵当即摇头否认:“没有,殿下。”
楚明远微笑起来。
他冷冷发笑时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难怪外面总传十六区的小领主偏执,楚明远跟曾经的侯爵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既然没有,就让江侍卫长坐在孤的左手边,你看如何?今日是沈先生为江侍卫举办的庆功宴,沈先生坐在孤的右手边,江侍卫坐左边,这样才能尽主宾之谊,也不枉孤浪费一晚的时间在这里听堂叔诉苦。”
他的声线还是童音,语气平缓还拖着贵族腔特有的尾音,然而说出的话字字诛心,简直一口气把桌边的贵族得罪了个遍。
时寒听了都有点手痒——楚明远别的不知学得怎样,倒是把自己的毒舌给学了个十成十。
就好像沈念别的不会,时寒装逼的那些技能他一个没落下。
卡佩伯爵就是来搭台子附和的,一上来就被点名,七魂吓没了四魂,连忙大度地表示这是应该的,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坐到离小皇帝远远的位置去了。
今晚出现在诺兰山庄的,除兽人以外,其余都是上流社会的代表。
血统贵族和功勋贵族在诺亚帝国成立的几千年里,通过内斗的方式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每一位大贵族都掌握着辽阔的星域领地、庞大的军队以及高昂到难以计数的税收,他们在自己的星域中享有最高的自主权。
远离中央星系的各个小星系,掌控着经济命脉和军事力量的大贵族无疑是国王般的存在。
沈念坐首座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个没有封爵的侍卫都能入座,还坐在比沈念更高的左边!
诺福克子爵顿时坐不住了:“小殿下,江侍卫长既无爵位又无官职,今夜您恩准他参加宴会,已经是江侍卫莫大的荣耀了,但赐首座这不符合议事的规定!”
另一位大臣也道:“江侍卫长的资历,坐在这个位置并不能服众。”
楚明远冷冷道:“所以你们已经把沈念辛苦操办的歌剧宴会当成议事会了是吗?斯里兰哪一任皇帝像孤这样,必须在宴会上议事的?!”
说到后面他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仿佛充满着愤怒与不满,整座礼堂无人敢出声,有几名贵族在暗中传递眼色。
沈念朝这几人微微摇摇头,然后才道:“江侍卫长确实是今晚的主角,马尔博罗阁下也十分感激你呢。”
话语说得暧昧不明,更容易让人联想到江乘舟放任马尔博罗直接进入斯里兰主星系。
楚明远却依然注视着卡佩伯爵。
卡佩伯爵被盯得毛骨悚然,压根就不想坐回去——小皇帝后站着几十名身穿机甲的龙骑,压迫感极强,金属手甲搭在枪套上随时准备上膛。万一出事,离得越近越容易被射成筛子。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距离刚刚好,还方便往桌子底下躲。
于是伯爵立马堆起一脸笑,附和道:“对呀,既然不是在皇宫议事,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都是在时寒手底下卑微苟延残喘的旧贵族,顺竿子往上爬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虽然江侍卫长资历尚浅,但他毕竟平定了动乱,为马尔博罗阁下解决了心头大患,同样是为小殿下分忧解劳,座位这种小事,就不要再让殿下操心了。”
话音未落他就收到了楚明远赞赏的眼神,卡佩伯爵觉得自己脖子上扼住的那只无形的手总算松开一点了。
与此同时他也被诺福克瞪了一眼,但卡佩伯爵阁下完全不慌——对方的爵位还没他高呢,怕个屁!
楚明远面露冷嘲,道:“马尔博罗堂叔,你可以说话了。”
马尔博罗被这一打岔,险些忘记了自己刚才说到哪儿。
直到有他的下属提醒他“侯爵”,他听见这两个字浑身一激灵,随后才道:“要不是为将我那堂弟的私人星球从星盗手里收回来,我也不至于离开古德拉斯堡!”
古德拉斯堡是穆尔列斯星的行政中心。
时寒名下有颗私人星球,就在穆尔列斯星域境内,那是他买下来打算举办婚礼用的。
少年听闻这话简直要气笑。
辈分上他们算是远房堂兄弟,年龄上却差了三十一岁。时寒在世时,马尔博罗只敢称呼他为侯爵阁下,现在倒是敢在小皇帝面前以叔辈自称。
他如此想着,却依然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察。
“穆尔列斯临近星盗驻扎的流浪星带,每年都有大量的星盗偷渡进入穆尔列斯星系,我作为星系领主,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不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为了殿下您啊!”
楚明远一手支颐,神色淡漠地听着。
当马尔博罗有意无意提到星系的驻军时,楚明远饶有兴味地问了一句:“真的?”
马尔博罗沉浸在演讲的情绪中,一时又分辨不出这见鬼的阴阳怪气到底什么意思,连忙补充道:“是的,小殿下。由于边境星盗猖獗,穆尔列斯星系今年还打算进行新一轮征兵,并加紧力度扩张兵工厂,让他们生产出更强大的星舰,加强边境星域的巡航舰。”
小皇帝闻言眉眼舒展了几分,温和道:“那你确实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马尔博罗假惺惺地说:“为了殿下,为了斯里兰王室的荣耀与强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些军队同样也是您的军队,也是帝国的军队!假如您需要调动这些军队时,只需和我说一声,为了斯里兰星系的和平,我一定义不容辞地命他们追随皇室的荣耀!”
楚明远微笑起来:“孤自侯爵去世后,在世间已无多少亲人,江侍卫长救孤于星盗偷袭之际,孤每每想起那一场生死之战,都在后怕——若是孤有个三长两短,谁能守住斯里兰星系,谁又能继续效忠于伟大的诺亚帝国呢?!”
“是你,我亲爱的堂叔,皇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你为了边境的安稳而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江侍卫长不过是奉孤的旨意前往办事,恰好遇到罢了,”
他说这话时,马尔博罗那双眼睛贼溜溜地看向江乘舟,果然看见这名高大的青年沉下脸来。
马尔博罗暗自洋洋得意。
是了,大贵族集团的利益是一体的。
小皇帝真正能倚仗的是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小子。
江乘舟只是运气好罢了。他心想。如今没有大范围太空战争,江侍卫长就算晋升得再快,也跨越不了平民与贵族间的这道天堑。
小皇帝骄傲地扬起下巴:“如此受人敬重的肱骨之臣,孤当然不能亏待。说吧,你需要多少拨款。”
礼堂议事桌四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陡然间就发生了变化,贵族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羡慕嫉妒。
鲛人被迫听了这半天废话,看见老狐狸口蜜腹剑欺负年幼君主不懂事,小暴脾气已然压不住就要发作,时寒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掌。
拇指还在掌心处打圈地揉按了两下。
南若瑜扭头去看他,忽然就怔住了。
时寒像是突然想起小恶作剧一样,薄薄的嘴唇轻阖,嘴角勾起一个勾勾——假如不是南若瑜和他关系这么轻易的话,压根发现不了,他和小君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出一辙。
南若瑜想起,楚明远虽然亲政时间不长,但根据自己搜到的宫廷秘闻来看,他三岁起就被时寒要求坐在龙椅上“旁听”。
有些事情是侯爵从他懵懂时期就言传身教的。
南若瑜手腕转动,反过来与时寒十指相扣。
可能因为喝了酒,少年掌心炙热,热度仿佛通过皮肤和经络,直接传导到鲛人的心脏。
时寒什么也没说,南若瑜也什么都不问,可在俩人之间流转的那股默契却是隐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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