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书作为主人家,遇到这样的事自然要来调解一番。
他玉雪似的手腕上套着一圈佛珠,身边还跟着两个短发的寺人,一步步走来的模样简直像极了那庙宇中活过来的神佛。菩萨低眉。
沈玉书的神情是冰冷的,但语气却缓和近人,他道:“谢小侯爷和萧将军若是有什么事可慢慢商量,莫要伤了和气。”
谢慈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一张脸简直可以说是爆红,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又难以克制的回想起小时见到的那个小仙童,沈玉书这个名字含在舌尖仿佛能缠绵出另一种暧昧来。
这可是他打小就认定的媳妇啊!
纨绔面泛芙色,哪里还有先前那般嚣张的模样,此时他简直比那乖软爱娇的狸奴还要温顺可人。
他几乎是有些结巴般道:“好、好的,是本侯爷失礼了。”
沈玉书冰雪似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谢慈简直被他迷的五道三迷、神魂颠倒。
萧崇在一旁看着,手中的酒杯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谢池面色也冷了几分,目光不停的扫在谢慈和沈玉书身上,眸中多了几分思量。
第74章 第三只备胎8
谢慈对沈玉书殷勤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一整场宴会下来, 谢慈的眼睛没离开过沈玉书,就差将‘本侯爷对他有意’几字顶在头顶了。
萧崇作弄他都没什么反应,若是过分了, 谢慈才不耐烦的将对方推远一些:“你烦不烦啊萧崇, 小爷没心情跟你浪费时间。”
萧崇面上的笑意敛起几分, 手指捻起琉璃的酒杯挡住唇,挑眉道:“怎么, 谢小侯爷看上沈家公子了?”
“不是我要打扰你的兴致, 谢慈, 你觉得人家名满皇城、月朗风清的佳公子能看得上你吗?”
说着萧崇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纨绔, 口中发出轻笑, 比某些讽刺还要更伤人一些。
谢小侯爷这会儿眼中满是心上人, 闻言慢慢放下酒杯, 他极少这样一副认真的作态,乌黑的眸定定的看着萧崇道:“沈公子能不能看得上我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喜欢他是我的事, 不需要你提醒。”
萧崇浑身一僵,眸中晦涩不明,好一会儿慢慢吐出一口气,侧过头猛地将一杯酒灌入喉头。
谢慈见这人终于不烦自己了,也乐得轻松。
推杯换盏间, 宴席上惯常的开始玩一些诗词接龙的酒令或是投壶游戏。
谢慈往常最怕这些了, 但这次却兴致高昂的参与进来, 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丢脸了。
玩酒令的时候众人一齐去了院中一个长圆石桌寻位置坐下,一般玩酒令都没什么座位讲究, 谢慈眼疾手快, 拉着谢池一同挤到了沈玉书旁边落座。
近看沈玉书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沈玉书偏爱淡色长袍,今日一身白色镶金边仙鹤广袖长袍,黑发披散下几分,其余的束起来,颇有种仙人下凡的感觉。
谢慈坐在他身边,白润的脸红了个彻底,再没有从前那般嚣张肆意的纨绔模样,乖巧的样子与那传闻中的谢小侯爷简直是判若两人。
谢慈的目光一直都停在沈玉书身上,沈玉书想喝茶,谢慈便拦下侍女悄悄给他满上,然后还要装模作样的给自己也倒满一杯。
听到对方道谢的时候,他别扭小声的说没事,一双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谢慈是个很挑的人,他从来都不喝茶,觉得这玩意儿又苦又涩,但这会儿,他悄悄瞥一眼身边的风雅公子,对方抿一口茶水,他便要跟着抿上一口。那双黑白分明的黑眸似是笼上一层月色一般,轻轻享受般的眯起几分。
轮到沈玉书接酒令的时候,谢慈眼中便恍若落入烈阳似的,亮闪闪的注视着身边的人,漂亮的指骨都要被拍红了。
谢慈从始至终都没关注过身侧的谢池,只在看到沈玉书挥笔写酒令的时候侧首同谢池咬耳朵,声音因为压的比较低,便显出几分稍软的激动:“池弟,沈玉书也太厉害了,这种故意为难的对子都能对的上来!”
这哪里能算是故意为难,沈玉书本身便极为聪慧,又是刚回皇城,众人都算是手下留情了。也只有谢慈这般不学无术的纨绔才会觉得难度极高、故意为难。
谢池没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将手中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谢慈这会儿哪能看得出来他这弟弟情绪不佳,他光顾着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同沈玉书搭话了,哪怕沈玉书对他只是礼节性的颔首,一言不发,谢慈也会觉得对方这样冰冷的人肯对他点点头,一定是对他印象也不错!
他们之间绝对是有戏的!
沈玉书下场后,下一个便轮到了谢池,因着谢池在皇城中也算是久负盛名的才子,出题者自然也不会客气,如果说出题者对沈玉书是手下留情了,那么对谢池则是分毫不曾留情。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谢池不急不缓的对出一个堪称完美的酒令,如他的人一般,看不出分毫破绽。
众人对他无不夸赞,绢花毫无悬念的落到了谢池的手中,谢池沉稳的面上便也露出丝丝缕缕的笑,竟有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似的。
只是当眼风扫到他那位荒唐的兄长时,谢池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慈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沈玉书身上,像路边的狗儿似的,可怜又可爱。
谢池这下彻底冷下脸了,不过他向来都是一副沉稳冷面的模样,竟也无人发现他心情不佳。
谢池回位后手中摩挲着绢花许久,好一会儿,等谢慈终于想起来同他这被忽视许久的可怜弟弟说话时,谢池才抿抿唇,将手中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绢花递给谢慈,面不改色道:“这绢花送与兄长······”
“愿兄长岁岁欢喜,年年无忧。”
其实这种行酒令获得的绢花向来都是默认送给心仪的姑娘的,当然,绢花的寓意极好,送与亲人也是恰当的。
谢慈并未多想,很自然的接下那朵绢花。毕竟从前谢池也是经常参加那些宴会,得到的绢花无一例外的全都送给了他。
一样东西再好,多了也就不稀罕了,更何况谢小侯爷打小到大身边的好东西都没缺过,自然也不会太在意。
他几乎是刚收下绢花,便浑不在意的丢在桌案上,再没多看一眼。
谢池大约是看到了,又或者没看到,他早习惯他这位兄长没心没肺的态度了。
谢慈就是这样的人,他打小便知道,对方是被宠着长大的,被宠的肆无忌惮、没心没肺,从来都不懂得珍惜旁人的心意。
他高兴了便收下,回你一句好话,不高兴了收到手直接砸了都行,哪管你高兴不高兴、失落不失落?
谢慈是最后一个轮到行酒令的人。
他根本听不懂什么叫以一任意事物现象为题作诗,也不知道这作令的讲究,谢池本想帮着说话,但众人明显早就看出这纨绔来参加宴席的初衷,都准备着看他的笑话呢,哪里能让谢池帮着他蒙混过关。
谢慈站在清水石桌旁,手中拿着笔,茫然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那张明珠生晕的脸显出几分可怜可爱的无措来。
美人向来是受优待的,当谢慈收敛了一身嚣张无度,确实拥有一张足以迷惑众人的脸。
就在众人想着是不是做的过了的时候,谢小侯爷像是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挥笔在白纸上纵意挥洒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唬人。
谢慈放下笔,由着相府的仆人举起那张白纸,只见那白纸上一片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字迹简直比孩童还不如。
但勉强还是可以认清的。
“喜欢沈玉书,想嫁沈玉书。”
众人哄堂大笑。
谢慈脸色爆红,但是他还是强撑着道:“你们笑什么,‘喜欢’和‘想嫁’不是对上了吗?本侯爷难道对错了吗?”
一青衫公子揩去眼角的泪花,鼓掌道:“没错,谢小侯爷这对的实在妙绝,对子工整无比,又向沈公子表明了心意,妙!绝妙啊!”
谢慈轻哼一声,偷偷看了眼坐在众人中央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沈玉书。
沈玉书并未看他,对方修长的指捻着白瓷杯沿,垂眸饮茶,仿佛对这场闹剧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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