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关注着秦承这件事情的动向,甚至一直关注着韩洲,在这个世界里足足待了两年才离开,这两年里,他仿佛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屋子里。
而韩洲也是这样,仿佛被困住了。
秦承的事情刚刚结束的那个星期,韩洲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次,直到后来韩林来找他,他却笑着将韩林迎了进去,看得韩林既担心又害怕,可后来发现韩洲并没有什么异样,韩林才算是松了口气。
韩洲和往日一样,照常上班下班,路过超市的时候会买萝卜和排骨回去炖汤,偶尔会去学校旁边那家馆子,去看看那只叫做阿耀的金毛,时不时的去旁听一下张教授的讲座,教授也快要退休了,可性子还和以前一样,他后来才知道秦承的事情,陪着韩洲聊了一整天之后,出门前拍了拍韩洲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
韩洲从学校出来时,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毕业生时光墙,当时做管理员的学妹也毕业了,换了一个新同学在那里,韩洲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却并未进去了。
“你真没事吧?”贺明的孩子都出生了,他有些担忧道:“你可别吓唬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韩洲笑了一声,他逗了一下贺明怀里的孩子:“你先回去吧,这天冷了,别把孩子给冻着了。”
“那行吧,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想哭就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贺明知道秦承死讯的时候也是十分诧异的,他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韩洲,可看到韩洲这副模样,他又不忍再去揭开这个伤疤,只得道:“前段时间你嫂子说城郊那边新开了酒吧,你要是想借酒消愁,记得叫我。”
“我有什么需要借酒消愁的?”韩洲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后,便也开车离开了。
屋子里和往日一样,有些冷,桌子上摆着秦承的照片,屋子里都是他的照片,每次一回来韩洲就会把照片整理好,边边角角都用湿纸巾擦拭了一遍,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
所有人都以为他走出来了,直到那天,本市新闻里说天鹅要来镜湖过冬了,贺明正靠在韩洲家里看球赛,他看了这个消息之后,笑道:“喏,你要找的天鹅。”
“天鹅倒是来了,可惜秦承不在这里,再过两天就是他生日了,如果他在这里,这应该可以做他二十四岁生日礼物。”韩洲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不过应该可以做一个天鹅的陶瓷制品。”
“他……”贺母本想接一口,忽然呛了一下:“你刚刚说谁?谁二十四岁?”
“秦承。”韩洲挑起眉梢:“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太惊悚了。
“你……你……你说要给秦承送二十四岁生日礼物?”韩洲怎么想都不太对劲:“韩洲……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了?”韩洲见他的反应,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秦承……不是已经……”贺明这才发觉韩洲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要乱说,你听谁造谣的?”韩洲脸色沉了下来:“谁在乱说话?”
“……”眼看韩洲是真的生气了,贺明犹豫着道:“那好,那我问你,你准备给秦承过的是几岁生日?”
“二十四岁。”韩洲有些不耐烦了,显然之前贺明那句话让他非常恼火。
“你几岁?你二十六岁,你和秦承是同岁的,你二十六岁,他也应该是二十六岁,怎么想也不是二十四岁啊……韩洲,你仔细想想,秦承真的……这两年,这两年,他真的在吗?”说这些话的时候,贺明都觉得脊背发寒,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竖起来的寒毛,而后道:“你搞清楚点,他的确是二十四岁,但是两年前他是二十四岁,两年后他还是二十四岁,你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吗?”
韩洲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贺明。
“韩洲,你怎么了?你别犯糊涂啊,两年前,他两年前就死了,你还去扫墓过的。”想到这里,贺明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我他妈提什么天鹅……艹,我这嘴欠的毛病。”
“贺明,你说其他的事情,我都能不当回事,但是唯独这一件事情。”韩洲深吸了一口气,冷下了脸,一字一句道:“你不能这么诅咒他。”
“我诅咒他?我……我他妈……”贺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死死盯着韩洲,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在演戏的证明,可是让他泄气的是,他从韩洲的脸上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
韩洲是真的觉得秦承还活着,可是秦承是真的两年前就死了。
“韩洲,我不跟你较劲,但是你仔细想想,你想一想……你二十六岁,他二十四岁吗?究竟是他今年二十四岁,还是他永远只有二十四岁了。”贺明微微低下身子,他看着自己的哥们,既同情,又无奈道:“我……你这样子……算了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两年,韩洲都没去为秦承扫墓,本来贺明还以为是韩洲想开了,却没想到是因为这样。
外面下着大雪,大半夜的,贺明把韩洲带着去高铁站买了票,两人赶了一个通宵到了京城,直接去往了墓园,那是葬有秦承的地方。
秦承的墓碑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打扫了,他们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但是墓碑上的照片确实秦承的样子,韩洲站在了原地,他死死盯着这个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要从这里找到是谁在恶作剧,贺明在一旁低声道:“你看清楚了,你看看他是什么时候死的,现在新闻还能查得到,韩洲,你别自欺欺人了,睁眼看看吧。”
韩洲往后退了一步,黑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回走,贺明一愣,连忙追上去:“哎?你干什么去?你干什么?”
“这种玩笑不好玩。”韩洲的手紧紧握着,他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某种情绪:“我要回去了。”
“韩洲,原本我以为你是走出来了,原来你不是走不出,你根本就是陷进去了。”贺明一把拉住了韩洲,他指着秦承的墓碑:“你想见的人就在这里,你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你说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难过,他会不会觉得是你不想要他了。”
这话一出口,韩洲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
“……”贺明放缓了声音:“别逃避,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机会后悔的,韩洲,你不能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看着这墓碑,你看看。”
韩洲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他就这么站着,不走开,但也不肯回头看,像是执着于最后一件事情,只要他不看,那秦承就没死。
这么幼稚可笑的想法,可在此刻却显得极为心酸,他近乎低声恳求道:“别说了,贺明。”
贺明张了张口,最后无奈道:“你这么下去,只会毁了自己的。”
“别说了……”韩洲的全身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他低声道:“就这样吧,别说了。”
直到最后,贺明还是败在了他的语气之下,终究没忍心强行让他去看看秦承的墓碑。
韩洲走后,两个年轻人便也到了这里,谢朝将买的花束放在了秦承的墓碑前,他面色苍白的看着这墓碑,头也不转道:“准备去下一个世界吧?”
“现在吗?”333的目光越过谢朝,落在了后面一排的墓碑上,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他都极为眼熟,瞳孔骤然紧缩。
江耀两个字刻在墓碑之上,那张和他现在用的这张脸一模一样的容貌就出现在黑白照片上,被牢牢禁锢在了墓碑之上。
可谢朝却视而不见,他起身后转身往外面走去,开口道:“两年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了。”
“朝哥,这两年……你是在休息,还是在等一个答案?”333这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