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霜脑袋“嗡”一声,把刚才心里拜过的神佛又拜了一遍,医生之后说的话他没太听清,但是宣哲听得一字不落。
“不过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手术过程中没有什么求生欲,失血过多导致脑部缺氧,什么时候醒来是个未知数,希望你们可以多多陪伴。”
宣哲请了最厉害的医疗团队,最好的护工,单独一间的病房,唐蔚生无知无觉地躺在里面,脖颈上缠着一圈绷带。
窗外开始风雪肆虐。
闻霜要拍戏,黄台月那边催得紧,他只能抽空来医院,起初两天还要避开谈黎,一直不接电话肯定会惹得谈黎怀疑,闻霜后来也接了,只是一问三不知,想到唐蔚生昏迷前最后的恳求跟叮嘱,嗓子就跟塞了棉花似的。
谈黎从闻霜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而唐蔚生电话直接关机,生气了?谈黎无奈,他真的没办法原谅唐琬素。
“小黎。”谈母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茶,神色担忧:“还是联系不到蔚生吗?你说他出差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你有认识的朋友吗?帮忙打听打听。”
“没事的妈,有些是机密,关机很正常。”谈黎信口胡诌,将母亲鬓角的白发往后捋了捋:“蔚生回来我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您。”
谈母紧蹙的眉稍微舒展开,连连点头:“哎,成!我给蔚生做排骨吃。”
就这么过了一周,闻霜几乎每天都来医院,眼睁睁看着唐蔚生一点点瘦下去,他像是真的对这个世界别无所求,又或者说要等的人迟迟没来,于是越来越失望。
宣哲不想搭理谈黎,可闻霜却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唐蔚生总有撑不住的那天。
然而不等闻霜想办法给谈黎递消息,那边的电话先来了。
“闻霜,你老实告诉我蔚生在哪儿?!”谈黎语气焦急而严肃。
闻霜小心翼翼:“怎么了?”
“他一直关机,这都多久了?”谈黎越想越不对劲儿,他跟唐蔚生那日都很激动,如今也该冷静下来了,今天他调整好状态收集证据,打算正式起诉唐琬素,谁知朋友那边说唐琬素都进去三天了,进去了?!谈黎大为吃惊,谁送进去的?唐蔚生定然是下不去那个手,他蓦然心慌起来,好像这几日蛰伏的不安跟焦躁倏然找到了突破口,浇着热油齐齐在他心口上蹦跶,不仅慌,还疼。
闻霜不说话。
谈黎一颗心直往谷底跌,他也不逼问,只是语气弱弱的,“闻霜,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别介啊,你连我也瞒着?不管怎么说我跟蔚生都没分手,他赌气我理解,我去哄他行不行?咱们兄弟一场,我回头请你吃海鲜大餐行不?”
谈黎越说嗓音越颤:“闻霜,蔚生呢?”
闻霜没敢吭声,直接挂了电话。
“你不想挺想告诉他的吗?”系统恢复了一些能量,借助闻霜品尝刚点的奶茶,暗自感叹珍珠奶茶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闻霜一咬牙:“他如果想知道怎么都能知道,一旦他来了,唐蔚生就有救,不然就算我把人绑来,也是互相埋怨罢了。”
谈黎来了,他从片场就跟踪闻霜,一路开车尾随,当推开车门看到熟悉的医院时整个人差点儿跌出来,谈黎没有耐心等闻霜推开哪个病房的门,他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猛地冲了进去。
闻霜被他按住肩膀时只是被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松了口气,脸上绷着,“你来做什么?”
谈黎眼底闪烁着恐慌:“该是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闻霜没回答,而是按了五楼,电梯随之缓缓上升,他轻声开口:“谈黎,唐蔚生现在听不到看不到,他一直睡着,你如果想反悔这段关系,他应该也会答应。”
闻霜的用词堪称平和温柔,可他却看到谈黎肩膀蓦然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脊梁骨捣进去,用力到几乎折断,谈黎低着头,直到“叮~”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几号?”
闻霜报了病房号。
谈黎点了点头,连续吸了好几口气,他以闻霜为支撑点,好久都没动,直到门再度关上,他才恍若惊觉一般,转过身拼了命按开门,电梯门只开到一半他就挤了出去,闻霜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他越跑越快,忽然不忍起来:“谈黎……”
可谈黎已经看到了。
周遭倏然安静下来,谈黎似乎只能听到唐蔚生清浅的呼吸声,他像是一脚脚踩在棉花上,好不容易才到了床跟前。
“蔚生……”谈黎唤了一声,眼泪就“啪”地砸在被子上,他笑道:“你的派大星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苦日子
谈黎半跪在床边许久。
“发生了什么?”他开口询问,想要捂捂唐蔚生冰冷的手,可指尖往下,忽然摸到了绷带,谈黎从来都不知道山呼海啸般的剧痛可以来两次,他微拢着掌心,生怕给捏碎了,谈黎彻底说不出话,闻霜只能听到艰难喘息的“铿铿”声。
闻霜也好难过,他上前拍了拍谈黎的肩膀,轻声道:“你也知道蔚生的性子,他妈妈那样,肯定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幸好那日我追上去了,他伤害不了其他人,只能伤害自己,他应该是想把命还给唐琬素,顺便给你一个交待……”
“别……”谈黎嗓音异常沙哑:“别说了。”
他听不下去,承受不住,所以别说了。
绝望的想象能将人吞没,谈黎流着泪一遍遍亲吻着唐蔚生的指尖,看着还在跳动的心跳图,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个人还在,还在的。
***
“我儿子呢?!”房门打开,唐琬素原本枯树般靠在床头,看清来人顿时扑腾起来,一个劲儿质问:“蔚生呢?蔚生怎么样?!”
这是唐琬素进来的第四天,也是宣哲第一次来看她,男人静静欣赏着女人的慌乱,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颈,微微用力,唐琬素就感觉到一阵窒息,死亡的气息在瞬间涌来,她颤抖着闭上嘴巴,含泪看向宣哲。
“我以为你能有点儿长进,结果是我高抬你了。”宣哲沉声,“在这里老老实实生下孩子,付出你该付的代价,我还能让你苟延残喘几年。”
唐琬素被甩回床头,她轻咳两声,继续追问:“蔚生呢?”
“别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宣哲神色冰冷。
而唐琬素却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忽然笑了。她格外的命硬,从那晚受到刺激到被看管起来,拿到了一堆起诉书,肚子里的孩子却仍旧安然无恙,若非如此,宣哲早给她丢进去了。
谈黎思考了整整一晚,觉得瞒不过去,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谈母,包括上次袭击她的事,还包括唐蔚生的家庭环境,一字不差,一般长辈都很难接受这种情况,所以谈黎认真强调:“妈,我很喜欢蔚生,这辈子除了他我对谁都不会动心。”
谈母听完就挂断了电话,谈黎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以为玩完了,谁知中午谈母就提了鸡汤来,没给谈黎什么好脸色,而是拧了热毛巾给唐蔚生敷着手背,长期输液导致青年手指冰凉,手背上也青紫一片,越来越瘦了,谈母看得心疼,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这什么妈……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谈黎眼前当即就蒸腾起了雾气。
人一直躺着不行,换洗擦身必须每日都来,谈黎将办公地址搬到了病房,到点就亲力亲为地给唐蔚生收拾,等他一系列流程全部熟悉护工就成了摆设,除了来换药打点滴的护士,谁都不能碰。
“今天难得没下雪,上午还出了阵太阳。”谈黎将唐蔚生抱起来,青年就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这几日偶尔咽下去一些鸡汤,本来腰就细,现在更是盈盈一握,谈黎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后背,看到裤子腰线那里有些显大,脊梁骨微微凹进去,线条一路没入缝隙中,“一会儿还得给你擦擦下面,从前做完事总是害羞不让我弄,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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