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云清辞说:“我可以为了你丢下一切,如今让你为我付出一点,生的还是你李家的孩子,你就矫情的好像忠洁烈男……你有什么资格啊。”
李瀛扶着头,扭身后退,呼吸急促,冷汗自额头滚滚而落。
云清辞站的笔直,吝啬地赏了他一个眼神。
“陛下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也不急。”
他转身,重新将银壶捡起,把水浇在花枝上。
身后,李瀛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没有,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有。”
“好啊。”云清辞头也不回地道:“那您就给我一个证据,您要如何证明,您从未想过要孩子,从未想过临幸别的宫妃。”
“我……”
李瀛疼的脸和脖子都泛起青筋,他努力抱着头,低低地说:“我不行。”
“我对女人……不行。”
云清辞停下了动作,过了很久,他才转过来,李瀛跌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痛苦地抱着头,长发已经散乱了开。
云清辞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不信。”
“除非陛下愿意,让臣寻婢女来一试。”
‘咔哒’——
很轻地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
李瀛卸下了自己的一只腕骨,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像是不知做过了多少次。
也许是这股痛感缓解了他的头疼。
他终于扬起了脸。
冷汗顺着脖颈的青筋滚落。
“阿辞……”他凝望着面前的爱人,嗓音哑不可闻:“别这么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你活该。
李皇:你说的对。
第34章
暖房内一片潮热。
李瀛似乎是在乞求,但转瞬,疼痛便夺走了他的情绪,他拿未受伤的手撑住了额头,死死抵着。
呼吸一下比一下沉。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抽气的声音。
“陛下金尊玉贵,让婢女来的确有辱身份。”
“我姑且信了你。”云清辞笑了一声,道:“所以你对女人不行,便去养太监,嗯?”
他说的是那个梳栉的宫人。
“我没有。”
“你没有,你若没有,你会不信我,而信他?他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你还要我放了他?一个太监都能骑到我头上来,我还做这君后干什么?!”
李瀛的声音痛楚而无力:“你不过一年,就杖毙了六个宫女,撵出去一群舞女,这件事已经被群臣弹劾,说你无法无天,残忍暴佞,蛇蝎心肠……无数人想拉你下台。你父亲一开始还在朝堂上问我缘由,我次次都将过错推在那些宫人身上,可渐渐,他也不再为你辩护……我只能告诉他们,君后有惩罚宫奴的权利,可是弹劾的折子太多了。”
云清辞捏紧了手指:“什么叫过错都推在她们身上,她们本就是错的!我杀的人里,没有一个无辜!”
他和李瀛成婚两年,一切都顺其自然,宫中一片和谐。那个时候根本不需要他,李瀛就会自觉推开那些宫女,直到宫妃入宫,一切都变了,宫女们各个都觉得可以飞上枝头,他放了一个又一个,可却一次又一次地有人挑衅。
张太后点醒他,若不杀鸡儆猴,他根本坐不稳那个后位。
李瀛喘了口气:“我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我宽厚,对比你,便显得你过于残忍,好像我管不住你……”
“我不断告诉你,让你收敛,我不敢再用宫女,只能用太监……可是你连太监都容不下,他在我面前,从未露出过半点媚主的企图。”
“你还是不信我。”云清辞冷冷道:“是没有,还是你没有发现?”
李瀛只是埋着头,艰难道:“我不是不信你,我与你说过,此事怕是有诈,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名声那么差,还是有人不断来找死……我匆匆而来,本意是为了让你不再造杀孽,顺便留下活口查出究竟是谁在搅浑水,可你却觉得我是为了他而来,我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保下他……”
“阿辞,从来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不信我。”
暖房一片寂静,云清辞垂目看了一会儿,道:“全天下就你清醒,我是被利用的那个,那清醒的你做了什么呢?你觉得有人在搅浑水,可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你无视我,斥责我,敷衍我,哄骗我……你明知道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为什么不与我说清楚?”
“我没办法说……”李瀛说:“我只能提醒你,不要与太后来往,我没办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把所有罪过推到她的头上。”
云清辞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李瀛,你母后利用我,败坏我的名声,所图不过是为了针对相府,而你,纵容了这一切,这一点,你跟我说再多,我也不可能,再去谅解你。”
李瀛的脸埋在宽袖间,云清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我平衡不了后宫,也平衡不了朝堂,我连你和她的关系都平衡不了……我身边一堆烂事,却做不到游刃有余,我太无能。”
“你以为承认自己无能就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能获得同情获得原谅了吗?!”
云清辞一字一句地说:“作为一个皇帝,你无能,便是你的失职!作为一个夫君,你无能,便是你的不忠!!”
云清辞锋锐无比,睚眦必报,他曾经有幸触碰过他的柔软,刺客来临,不会武功的云清辞会把他护在身后,宫中意外走水,云清辞会催他快走。
尽管最终是李瀛挑翻了刺客,李瀛背着他离开火海。
云清辞很怕连累李瀛,他尽量乖巧懂事,他唯一向他索取的只有安全感。
但他没有给他。
李瀛低低附和:“你说的对。”
他游走在朝堂,游走在后宫,游走在云清辞与张太后之间,国事很多,家事很多,可身边的人,没一个省心的。
少年的爱人变了模样,昔日的母后露出了獠牙。
群臣更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每一个人都在向他施压,每一个人都在试图把他逼疯,他只能全心全意投入一件事里,他想,既然要闹,便由着他们去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只能紧抓了国事,去敷衍家事。
这件事,他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实我想过很多次,与你分开……不再互相折……”他换了措辞:“不再让我的无能连累你,我每次,想要敷衍你,远离你,但只要你一主动靠近,我就开始留恋你,舍不得你……”
“你真的好痴情啊。”云清辞说:“我咄咄逼人的时候你想我滚远点,我一温柔起来你就依依不舍,你喜欢究竟是我,还是喜欢我讨好你的样子啊?”
李瀛嘴唇抖动。
他说不过云清辞,从来都说不过他。
哪怕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也辩不过他。
以前云清辞牙尖嘴利,把他刺的一身伤还念着他,会来哄他。
现在的云清辞还是牙尖嘴利,把他刺的一身伤,可再也不会管他。
云清辞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凝望着面前看上去分外脆弱的男人,打破砂锅问到底:“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女人不行的?”
李瀛很久没有说话。
云清辞继续道:“你背着我,去试了几个女人,才发现了这一点?”
李瀛语气无力:“你非要把我想的这么龌龊不堪么?”
“我现在给你机会坦白,给你机会,把你那肮脏的一切,得以重见天日,避免腐烂。”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锥子一样钉在李瀛的心里。
李瀛一只手上抬至头顶,五指揪住发根,用力扯了几下,缓解着头痛。
“不是婚后。”他说:“是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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