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成了他哥恋爱路上绊脚石的林俞:“……”
他……也没有……很缠人……的吧?
林柏从开明地对闻舟尧道:“这个恋爱啊,现在你们还小,最好不要影响到学习问题。这些东西可以以后慢慢来嘛,叔对你还是放心的。”
闻舟尧点点头:“知道了林叔,我有分寸。”
林俞当即好奇,问他爸:“等我像我哥这么大也可以?”
林柏从不咸不淡扫他一眼,“你要是敢早恋,我就把你腿打断。”
林俞被老头儿的双标给震住了。
然后心想,我这辈子既不会恋爱也不可能结婚,你注定没这机会。
第14章
林俞出门那天是个雾霾天,一大早下了几点毛毛雨,空气里透着丝丝浸透凉意。青山寺位于建京西南,远处看,砖红色的瓦檐隐在层叠的苍翠林间,雾气像纱缠绕在半山腰,映着寺庙回荡在晨间久久不散的钟声显得虚无且缥缈。
一路上林俞的心情并不算坏。
闻舟尧一个人送他,家里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把这短暂分别当成大事那样郑重对待。好像就怕他中途反悔,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九点刚过,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间看起来完全超出林俞想象的客舍,隐在山腰的平地处,周围还有错落的好几户人家居住。他们去的地方是两层设计,有透明几净的玻璃窗,好大一个庭院,以及围墙外的一大片竹林。
林俞上辈子见过不少中年急流勇退的所谓大佬。
最爱的就是跑到这种地方窝着,美其名曰回归田园,实际上都他妈腐败到家了。
“确定是这儿?”林俞问他哥。
闻舟尧嗯了声,上前敲门,顺便问他:“怎么了?”
“没。”林俞闭嘴。
他想说这可不像是孤寡老头儿住的地方,怕被他哥骂,干脆就不说了。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见着门口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道:“你们就是俞小师傅和舟尧吧,林先生在工作,先进来等等吧。”
乍然被人这么称呼,林俞还有些不太适应。
闻舟尧点点头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阿姨笑着把两人往里面引,一边说:“林先生这里虽然常有人来,不过都是些慕名上门拜访的,林先生一向都不见。”
这是跟着这堂叔父不少年的阿姨,叫桂嫂。
平日里就负责一日三餐和简单的打扫工作。
林俞到了这会儿终于有点熟悉感了,不是别的,就是那些臭讲究的德行,一看也是一家人。
闻舟尧跟着桂嫂去给他安排食宿问题,林俞就沿着院子转了一圈。
然后在角落闭着门的一间房外面听见了熟悉的打磨声响。
常年学习雕刻的人,仅仅从声音都能判断人使用的是什么型号的打磨机,这是先天的敏锐和经年累月练习所得来的。
林俞不自觉就凑上去了,隔着窗,看清里面的情形。
林大拐的形象和林俞想象中其实出入并不大,比林柏从看起来大一些,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干瘦,脊背微微弯曲,此时系着一块灰土色围裙在丈量脚下的一块木料。
“要看就进来看,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林俞被抓了个现行,就大大方方推门进去了。
“堂……叔父。”真这么叫,感觉怪别扭的。
果然老头儿抬头扫了他一眼,从安置的木凳上绕到另一头,哼了声道:“什么叔父不叔父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那个爹一辈子就这些臭德行,我看教出的儿子也不怎么样。”
林俞一口气卡喉咙里。
他怎么说也是个晚辈,压了压脸色才说:“我的确没学到我爸一半功夫,您要说就说我,说我们家老头子就没必要了吧。”
林大拐真名林德安,听了这话停下动作,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条毛巾擦了擦手。
看他,“孝道倒是学得还行。”
林俞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嘲讽,毕竟这个堂叔父可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忠孝之人,年轻时叛逃家里,那也是闹得业内外人尽皆知。
何况一个孝字林俞受之有愧,他上辈子就差把林柏从气死了。
林德安上下把林俞扫了一遍,随手把毛巾丢到一旁,示意放在身后的那块料子对他说:“上手吧,见见你的功夫。”
这就开始了?
林俞还有些云山雾罩,但还是听话上前,问:“雕什么?”
“随便。”
林俞的基本功练得相当扎实,只要工具一拿到手上基本就心无旁骛。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墙上的一副挂画上。
他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忘记一切,林俞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
等到他回神甩了甩酸软的手腕,才发现闻舟尧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林俞是直接省略了绘图这一步骤的,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其实是有些狂妄了。画图、打肧、修光、打磨,一个作品的形成,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
但现如今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初胚,还是让林德安拿起来看了许久。
这是来自墙上那幅猛虎卧林图得来的灵感。
林德安在看到这个虎头的时候,看林俞的眼神就变了。
虎头乍一看线条和手法相当粗糙,但在粗狂凌乱的刻痕下,看似随意,却很好的将野生动物的野性和灵魂刻画出来。
他才十多岁,这样的灵气和苗子……
林俞:“时间有限,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林德安先是笑了好大几声,然后点点头开口道:“我原本以为像你爹那种追求细致精致的人,教出来的人也都是徒有其表的空壳子,看来他也清楚你的特点,丁点没敢毁了你的天赋,为此还大费周章把你送来我这儿。”
林俞:“什么意思?”
林柏从很少在雕刻上限制他,这些年所教给他的理论比实践还多。
林德安:“你这俞小师傅的名号怎么来?”
“因为这几年出的几件作品,卖出的价格还算可观。”
“都是你自己最满意的?”
“不是。”
林俞有些懂了,这是说林柏从刻意压着他不让他冒进。
林德安说:“建京林家,潮州朱家,顺阳南家以及淮川秦家是现如今木雕最盛的几大家,代表的也是不同派别以及风格手法。林家这些年的问题你爸自己心里也清楚,在传统雕刻上不往前进一步的下场,就是被时间潮流所淹没。林家都是些老古董,难得你爸人到中年了还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林俞原本听得还挺认真,直到这最后一句出来,就知道自己不能对他抱太多期望。
林俞这会儿手上都是灰和木屑,举着手冲他哥瘪嘴。
林德安:“从今天起,改口叫我师傅吧。”
“啊?”林俞的关注点还在手上。
闻舟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叫。”
林俞哦了声,乖乖叫:“师傅。”
“这也是你爸的意思。”林德安说:“我这辈子本不打算收徒,但林这个姓跟了几十年了,教你也不算破例。你爸给你铺好了路,能教你的我尽力,学得到几分,看你自己。”
林俞也认真了几分:“师傅,我好好学。”
木雕这行和上辈子林俞所走的那条路有着天差地别,以前是为了一个人,现在是因为许多人。
这行一刀刻错就没有弥补的可能,整块雕版就得废掉重做。
一如他现在走的人生。
林德安嗯了声,出门前从旁边经过,脚步一顿:“首先把你那些臭习惯改改。”
“什么?”林俞睁着眼睛看过去。
林德安:“自己没长手?举着手等人给你擦?”
本来就等着他哥给拿毛巾擦手的林俞:“……这跟您有关……”
“有。”老头儿脾气差是真的差,瞪眼:“看着眼睛疼。”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