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不是道士(12)
老板为难道:“这大晚上的,我也不想赶你出去,只是我们这儿就几间房间,都有人住了……”
封泉开口道:“住我屋吧。”
二胖闻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封泉,眼睛顿时一亮:
“宝剑!你也在这啊!”
封泉看他急慌慌跑过来,让开了位置让他坐下,问道:
“你怎么来了?”
二胖还没说话,坐在一边抱着胳膊的易佰斜眼看过去,“怎么,认识?”
封泉简单介绍道:“二胖,同学。”
又道:“易佰,兰湘,商阳,梁先生……同事。”
二胖伸着手热情地一个个握过去:“你好你好,同事们你们好,以后我家宝剑就劳烦你们照顾了。”
梁兴城拍拍二胖的肩,“不用客气,应该的。”
封泉突然有一种二胖嫁了女儿、正和亲家说话的既视感。
二胖突然凑过来,觍着脸,搓着手,“那啥,宝剑,我今晚就和你睡了啊。”
商阳蹬蹬地跑过来,拽着封泉的袖子一脸警惕:
“怎么睡?”
封泉:“和我一张床……”
商阳闻言松了一口气。
封泉却又慢腾腾地补充:“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二胖,你和这小家伙睡。”
二胖一把将商阳揽过来,大手制止住了他的扑腾,“得令,晚上绝对不打扰你!”
封泉点头,摸摸商阳额前的一小撮头发,“跟你二胖哥哥睡,多大多软一张床垫,好好享受。”
然后封泉正色起来:“二胖,你为什么来这里?”
“啊?为什么?宝剑你不知道吗?”二胖挠挠头。
封泉皱眉,“知道什么?”
二胖道:“宝剑你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是石钺老家才来看看的吗?”
封泉微愣。
二胖把背包转移到胸前,很宝贝地摸着,封泉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果然,二胖说道:
“我把咱兄弟石钺带来了,给他安葬的话肯定要回来老家,魂归故土嘛。”
梁兴城问道:“石钺,就是小封你给我说的你的那个同学?”
封泉点头。
梁兴城摸摸下巴,“咱们先上楼。”
上楼后梁兴城才继续开口:“你们都听完了楼下老板说的关于段琴和她儿子方桐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兰湘义愤填膺:“这个段琴,简直太可恶了,不配为人母。”
六人当中只有二胖还满头雾水。
兰湘便低头同他讲了起末。商阳使劲举起手:“观主教我要遵守法律,我们可以找警察叔叔呀!”
二胖听完了兰湘给自己讲的关于方桐的事,感觉很有些可惜,闻言说道:
“对啊,就算是为人母的,也不能害死自己的儿子也没人管吧?”
梁兴城摆摆手,“要是能报警便能够解决的事,我也用不着特意上楼来再给你们说了。”
兰湘问道:“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老板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仔细听能够推断,虽然村里人没什么人会想要因为别家的事去惹晦气,但终归知法有责任心的年轻人不会没有。难道一个人都不会有人报警吗?我觉得有过,只是警察什么都没能察觉到而已。”
兰湘道:“可既然有人做过,总归会留下痕迹。”
梁兴城:“不会有人的痕迹,如果因为根本就没有蒙骗段琴的人呢?”
二胖急吼吼道:“难不成楼下的老板是在说谎骗我们?是不是他其实就是凶手,所以才骗我们?!”
梁兴城无奈道:“小伙子性子这么急呢,是不是该清清肝火……我的意思是,罪魁祸首可能是非人。”
二胖期期艾艾道:“非人是……”
梁兴城神神秘秘一摆手,“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走廊里没有开灯,这一层楼唯一的住客就只有他们,而他们现在都站在走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六个人靠近的是走廊尽头的窗户,蓝色的窗帘被外面夜风吹得高高扬起来,带来一丝凉意。
二胖摸了摸胳膊。
梁兴城便开始道:“传说嘉庆年间,山西一片有一个村子,时兴借着山贼行拐骗,谋财害命,拐卖妇女。山贼占据之处,野岭横尸遍野。后来专门行骗的恶人死后仍然依照生前行事,恶魂还要行骗。于是用恶人血肉铸成自己身躯,得以行于白日之下,肉眼看来与常人无异;又因为是用生人血肉铸成,全无鬼气,不入轮回,成就阳世的行尸走肉。”
兰湘忍不住惊讶:“还有这种东西?!那岂不是身边人被鬼役使,我都看不出来?——你们呢,封泉,你见过没有?”
封泉心道,当然见过,不止见过,还与其打过不少交道。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
“理所必无,事所或有。”
兰湘挠挠头。
梁兴城继续说:“就这样生生不绝,而且为了维持自己借用于世间行骗的资本,常常要蛊惑活着的恶人,让他们受自己驱使,再行拐骗。更为严峻的是,为恶魂所驱使的活人,也是根本察觉不了的,并且还会激起这个活人周围人的恶念。然而人只剩了恶念,再续行恶事,一时间,简直是尸横遍野。后来有长一观的道士,来到这里,焚尽便山野尸,超度九九八十一日,这才超度便山冤魂,这个地方就此修养百年,才得以再次兴育。”
兰湘:“……”
他放下搓着自己胳膊上鸡皮疙瘩的手,怀疑道:“……长一观道士?我们观这么牛逼的?”
梁兴城瞪眼,“怎么,还不信?”
兰湘一缩脖子,“信,信,我们长一观最厉害了。”
二胖紧紧抱着装着好兄弟的咖啡罐听完了梁兴城的故事,问道:
“所以说……是这种拐骗人的恶鬼披上人的血肉,带走了方桐?”
梁兴城道:“估计没错。”
二胖:“那我们要怎么做?去抓鬼吗?”
梁兴城:“抓什么鬼,睡前故事听完了,该回房间睡觉了。”
说完话梁兴城竟然径自就往房间走去,回头冲余下的人摆手:
“晚安伙计们,早睡早起,明天早上请你们喝豆腐脑。”
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兰湘抱怨道:“真是的,吊我的兴趣,还没听够呢。这个恶鬼到底要怎么找出来啊。”
“倒也简单。”易佰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人于是都转头看向他。
对方双手环抱在胸前,倚在墙上,神情淡淡。“这种东西是寄鬼的一种,以吞噬为生。寄鬼必须生前大恶,死后执念不能消解,寻人恶念寄托。而这东西不仅如此,还能够噬为恶者精气血肉塑造己身,放大人为恶之欲;被害死者则会壮大其身,所以它们会不断作恶并且影响生人作恶。想要找出寄鬼,首先只要找出被寄生的人。”
兰湘一副长知识了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我见到的鬼都是那种……晚上在人屋顶走来走去扰民的、电梯里给人灭灯制造故障的,厕所里倒挂下头来吓人的……”
他每说一个字,旁边的二胖都要抖一下,俨然唯物主义的信仰收到了一连串打击,已经惊恐十分了。
易佰不带什么感情的语调竟然勉强让二胖找到了一丝安全感。只听他嗤笑了一声:
“鬼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虽然是寄鬼,但是之所以它们大行其道,不就是因为这世上恶人无处不在么。”
封泉道:“否则它们无所依凭。”
易佰轻轻眯起眼,饶有兴趣地看向封泉。
封泉淡淡地对视回去。
这个易佰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也知道寄鬼的存在。就算是天师,也少有能够分辨究竟是人作恶还是被寄鬼影响的,因为恶念和恶行本来就是复杂难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