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强攻拿了受的剧本(129)
乔桉心头一紧,推开面前的女人冲到了卫生间里。
镜子里赫然是自己的那张脸,乔桉拨开额前的碎发,双手微微蜷缩,像是要把镜面瞪穿,最后无力的低下头。
许柔手里拿着一双新买的球鞋,轻轻推开卫生间。
听到门开的声音,乔桉没回头,在镜子里看到许柔踩着高跟鞋,微微皱着眉穿着丝绸长裙一步步踏了进来。
她长得很漂亮,神色淡然温柔,好似几年前那个歇斯底里陷入过疯狂的女人只是乔桉的一场噩梦。
而如今,许柔有了新的家庭,有了爱她的丈夫,在昂贵的保养品的滋养下,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平添了几分小女人的风情。
乔桉迟迟不回头,许柔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多小时,她终于见到了人,没忍住,轻轻开口:“桉桉……”
她不安的看了一眼三年不见的儿子,把手里的最新款球鞋递过去,“桉桉,你以前最喜欢了,我,我刚给你买的。”
乔桉盯着她看,拿冷水洗了把脸,指着门说:“拿着你的东西,滚!”
早就该睡觉的奶奶推着轮椅走了进来,板着脸和乔桉说:“糖糖,不要对妈妈这样。”
许柔乍一听到这句称呼,她脸色有些白,看看老人家,又看看乔桉,“不是,桉桉,我……我知道错了,真的,对不起桉桉,对不起。”
乔桉一把她推开,球鞋从盒子里掉出来,重重的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红蓝相见的球鞋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一把钥匙,乔桉那些被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噩梦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那是个炎炎的夏日。
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歪七扭八的摆在一起,十三岁的乔桉穿着裙子站在垃圾桶前一遍遍的翻着自己最喜欢的球鞋。
那是妈妈去年生日送给他,她还答应要送自己去学篮球,只要多吃,多运动,自己也一定可以长的像姚明一样高,和他一样篮球打那么好。
但他已经好久没打过篮球了。
妈妈说女孩子不能玩篮球,不能整天和男孩一起玩。
可是,我不是女孩啊,我是男孩子……
乔桉没有多想,妈妈不会错了,只要她开心,女孩就女孩吧,裙子也挺好看的,就是小虎子他们都不找自己玩了。
正想着,突然一个篮球飞了过来,直直的砸在小乔桉的额头上。
“不要和他玩,他是个怪物,男孩子整天穿女孩子的裙子!”
“他妈妈是个疯子,和他一起玩会传染疯病的!”
他们说了什么乔桉其实并不记得了,只知道篮球砸过来,他摔倒在地。
一向温柔的许柔和疯了一样把他拉扯回家,哭着骂他怎么这么脏啊,女孩子不能这么脏的……
“桉桉。”
许柔的声音把乔桉拉回现实,她说:“我怀孕了,你陈叔叔因为工作原因要搬到A市去,今天可能是妈妈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乔桉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紧攥双手,最后无力的松开,低声道:“出去说。”
说完,乔桉使劲摁了摁眼角,把奶奶推回卧室,把她抱到床上,奶奶神志不清,有时候经常会认不清人,乔桉不怪她。
“奶奶,我很快回来,你先睡好不好?”
奶奶拍拍乔桉的头,“去吧,糖糖晚安。”
两人找了一家即将要打烊的咖啡吧,许柔花了不少钱才让这家店晚关门半个小时。
气氛沉重又疏离,根本不像是多年未见的母子见面。
乔桉还想着今晚要做的作业,在自诩优雅的许柔面前叼着根烟,没点燃,用力咬着过滤烟嘴,呢喃不清的说:“有什么事?”
“桉桉。”许柔看他那副小痞子样,下意识板下脸,“你看你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管您屁事。”乔桉嘲讽的看着他,手里一上一下的颠着打火机,“我不仅不像个学生,我还不像个男人,您管的着吗?”
许柔语塞,突然眼眶通红,泪珠成串的落下来,双手捂住眼睛:“桉桉,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当时就是病了,妈妈也很难过,谁不想自己孩子好好的……”
乔桉冷冷的说:“有点自知之明,别给脸不要脸许女士,把你这手段留给你男人行吗?别特么在老子面前卖惨。”
许柔脸色苍白,没想到他真的半点面子都不给,飞快的整理了下仪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推过去,“桉桉,这是妈妈给你找的新学校——”
“当!”
高高抛起的打火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乔桉张开的掌心慢慢收紧,直到手背青筋因为愤怒暴起,死死咬着牙,眼睛愣愣的盯着那份资料上的学校名称。
江城兰山师范学院。
“呵……”
这八个字像毒箭一般狠狠的扎入乔桉心口,他浑身因为崩溃微微颤抖,他想笑,但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气音。
“吧嗒。”
乔桉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因为家里的那一档子破事流一滴泪,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许柔会给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他任由那滴泪落在纸上,慢慢晕开,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消失。
乔桉给了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整理思绪。
抬头冷冷的看着许柔,眼神冰凉。
他将桌子上的打火机拿起,打出一簇蓝色的火焰,当着许柔的面慢条斯理的把那一摞资料点燃。
许柔与他视线相交,一瞬间像是被毒蛇缠上,有一瞬间的害怕,但想到门外守着的人,心跳才平复了些,她冷淡的说:“这只是复印件。”
乔桉没什么反应看着已经烧了一半的资料,眼中亮起不停跳跃火苗,幽幽地问:“妈,你知道这学校打死过人吗?”
许柔抿唇,“……你别听那些网上乱写……”
乔桉又问:“你知道我进去了,可能会被囚禁、被性侵、被毒打、虐待体罚,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出来也有可能因为心理原因自杀的吗?”
许柔面色惨白,她没想到乔桉竟然查了这么多,面对他的声声诘问,许柔根本无话可说,她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恶毒的母亲。
来之前她想了无数句说辞来说服自己。
她花了大笔的钱,一切都是为了乔桉好,在这里,乔桉能变得乖巧,能喜欢女生,能治好他离不了男人的病,能从此正常的度过一生。
她是没错的,她只是为了弥补几年前自己犯的错,她只是想让乔桉变得正常而已。
可真的对上儿子的声声带泪的诘问,她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知道的吧。”
纸张已经烧到了尽头,火苗蹿上了乔桉的手指,他静静的说,与其说是在质问许柔,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你瞧,这就是你还在渴望的母爱。
可不可笑啊乔桉,你这辈子怎么救活成了这幅样子呢?伸手看不见未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是爱你的。
乔桉轻轻笑了一声,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哭腔:“明明是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有了新的人生,就这么急着把我这堆垃圾处理掉吗?”
就像那个夏日的球鞋,女孩子不需要球鞋,所以它们就应该被放进垃圾桶里,许柔不需要乔桉了,乔桉就被关进这种学校,最好在里面悄无声息的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碍眼了才好。
许柔看他这幅样子,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又流出了泪,她双手捂住眼睛,哭的梨花带雨,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乔桉,妈妈这是为你好啊!我去他们学校视察过了,老师也好,学生也乖巧懂事,就两年,两年妈妈一定把你接回来,到时候你就什么病都好了……”
这哭声听在乔桉耳朵里像是催命符,他呆了下,狠狠的攥成拳,鼓足全身的力气才有勇气转头向门口看去。
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提着手铐隐在夜色中,乔桉还能认得出其中一个,上次抓自己被大黄咬伤,他才有机会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