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加冕为王前(130)
“不觉得很浪漫吗?它们会带着你身体的一小部分前往海域任何一个角落。”希恩望向赫莱尔微笑,“就好像你在死后拥抱了整个世界。”
“死心吧,你的身体是我的,不是拿来喂鱼的。”
“那也不错,尽管我的灵魂消逝了,可□□成为了永恒。”希恩点点头,“献祭神明是我的荣幸。”
赫莱尔哼哼了几声,虽然知道青年是个狡猾的欺骗者,说的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但是望着那略显孤独的侧脸,脸上的神情是只有他见过的……没有缘由心里总是感觉有点堵得慌。
“你在做什么?”赫莱尔偏过头,发现青年走进了茂密的树丛里。
“庄园的地下有酒窖。”希恩将蹲着身体,脚下是一扇十分隐蔽的推门,他用携带的匕首几下砍断了上面泛着锈色的锁链,“后来被封死了,我可以从这里进去。”
“你怎么知道……哦,忘了,这是你以前的家。”赫莱尔摸了摸鼻子。
“家吗?你知道这个出口为什么会上锁吗?”希恩拉开那扇沉重的门,底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十五岁那年,因为活得太压抑,我曾经试图从这里逃出庄园,后来被抓回来了。”
“哈,原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赫莱尔还是很乐意听听青年倒霉的过往,“怎么回事?”
“我用所有的积蓄买通了一个照看我的女仆,希望她晚一点告诉母亲我没去上课的事情,这样我就能争取到足够的出逃时间。”希恩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出口的边缘,落在酒窖的地上。
“然后呢?”赫莱尔饶有兴趣地问。
“她收了钱转头就出卖了我。”希恩沉默片刻说,“后来她成为了我继母的第一女仆。”
赫莱尔毫不留情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在如此死寂的地下听着倒是有几了分深渊魔鬼的意思。
希恩神情有点无奈,被嘲笑是他早就猜到了,事实上,他也是知道赫莱尔喜欢听他出丑的经历,才故意说起这件往事的。他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绒袋,很快就出现了一点光亮。
“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从地窖连接的通道走到建筑的一楼,希恩已经不再需要手心的那一点火苗,窗外的火幕已经将他的视野照的足够清晰。
他没有瞧见一个仆人的身影,希恩脱掉了自己的披肩,在烈焰不断的烘烤下,整座建筑就像一只不断运作的熔炉,热量似乎还在攀升,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事外正常的温度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急,如果不快点解决这一切的话,再过过,你说不定就直接被蒸熟了。”赫莱尔看着青年不紧不慢地步伐。
“不会的,艾瑞克斯还在这里,我的继母可舍不得他死。”希恩沿着弯转的楼梯向上走去。
“真是有趣,艾瑞克斯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吧。”赫莱尔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她对待你们兄弟两人的态度为什么会相差那么大。”
希恩没有说话,以前他也会疑惑玛丽夫人的区别对待,反思自己的过去的种种行为,后来他真正见到了艾瑞克斯后也就不再纠结了。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玛丽夫人爱着艾瑞克斯的原因,但是他明白了如果没有爱的话,那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准备戴着那个去找她吗?”赫莱尔的目光望向墙面,“做一个最终的了解。”
“不错的提议。”希恩抬起头,小心取了自己佩戴四年之久的铁质面具,声音充满了回忆,“说起来,这还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要我帮你吗?”赫莱尔沉默了片刻,见希恩偏过头望着他,声音不由提高几分,“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希恩收回了目光,“你是在可怜我?你越发心软了。”
“心软……?谁心软了!”赫莱尔有些炸毛,“真是胡扯!我都没有心,我只是——”
“谢谢你,赫莱尔,你给予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希恩转过身,冰冷的面具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庞,“接下来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第99章 玛丽之死03
房间内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干涸的血迹斑点和焦黑的人形灰烬印在地板上,窗外的火焰闪烁,在白色纱帘上投射出明暗交替的诡异光影。
玛丽夫人坐在床边,就像一边等待丈夫归来一边哄着孩子入睡的妻子, 惨白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黑发青年的面庞。
“这么大的火, 他一定会来的……”玛丽夫人喃喃自语说, “你是他最爱的孩子, 他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
就像是无声的回应,房间的门打开了。
玛丽夫人的身体怔了一下,她的脖子像生锈的零件, 僵硬地转向门的位置。
男人带着铁质的面具站在那, 像无处安息的幽魂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去死?”玛丽夫人离开了床,烦躁地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像吸血的蜱虫一样永远驱赶不尽!”
“我怎么会死在您的前面呢,母亲。”铁面下发出清冷的声音, “身为您的孩子, 我还肩负为您筹备葬礼的责任。”
“什么?”玛丽夫人紧皱眉头。
“对了, 您喜欢什么花?应该是玫瑰花吧。”他向妇人一步步走进,不紧不慢地说, “不如在入殓那天,安排他们洒下无数的玫瑰花瓣,就像花雨一样,您觉得怎么样?”
“你想杀我?”玛丽夫人愣了下,随后捧腹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你居然想要杀我!区区一个没用的废物竟然想杀我!”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将自己困在这座用火焰铸造的鸟笼里是为了什么?”希恩没有被妇人的疯癫吓到, 他微微偏头看向依旧沉睡的黑发青年, “你是要带着他一起寻死吗?”
“呵, 寻死?你们怎么可能理解——”玛丽夫人的夸张的神情忽然停止了下来,语气认真严肃“艾瑞克斯和你天壤之别,他是我和诺曼的孩子,他是最杰出的作品,他会成为神,成为唯一的永恒!”
“你们怎么想的,他哪有点神的样子。”希恩叹了口气,轻声说,“明明一直还活在编织的谎言里。”
“你这个废物懂什么!”
“确实,我不懂。”希恩微微仰头,语气淡淡,“我对你嘴里的‘造神理论’毫无兴趣。但是有一点你是不是弄错,母亲。”
“艾瑞克斯不是您的孩子。”希恩的嘴角勾出了弧度,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他或许是您眼中的杰作,不过事实上是诺曼子爵和其他女人的。”
“他和你毫无关系啊,你其实一无所有。”希恩凝视着玛丽夫人逐渐狰狞的脸,手伸进了衣服中。
“闭嘴!闭嘴!闭嘴!”她嘶声尖叫起来,窗外的炎焰明光高涨,像是被匕刃刺破了体内隐藏已久的毒瘤,恶臭的汁液从她的每一个毛孔倾泻而出。
她彻底变成了地狱里的魔鬼,嘴里念着凶狠歹毒的咒语,火之尖刺凭空出现在了希恩的所有方位,猛得突出,像硕大的兽口将猎物撕咬成碎。
熊熊烈火点燃了帷幔,灰烟在整间房子里弥漫不散。
玛丽·维多利亚忍不住开始狂笑,似乎在嘲笑刚刚谢幕的无聊戏码,她知道青年死了,身体的每一块骨骸,每一滴血液都已经化为了虚无,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里了。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玛丽·维多利亚的面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神情以一种怪异的状态停止在了她的脸上。高举着手臂不可见地颤抖,整个人硬得像庭院外的光明神石像。
烟雾慢慢散开,冰冷的铁质面具出现在了妇人的身后。
漆黑的枪口压着凌乱的发丝,强硬地抵在了玛丽·维多利亚的太阳穴上。
那是一把印有漂亮花纹的女式短枪,并非玛尔斯赠送的,而是希恩花了一百金币自己从黑市上购买的。这把枪的威力不算大,离远了甚至连野兔都打不死,但是在这样近的距离,弹丸足以穿过皮肤和头骨,让玛丽夫人致死是毫无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