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后悔来得及(4)
早餐时分,俩人都没提昨晚上的事,却各怀心事对未来的“性”福生活忧心忡忡。
何宵给对方夹了一筷小菜,“徐朗,你现在还吃药吗?”
对面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何宵拉着凳子从对面挪到他身边,有点焦躁地看着他,“吃的什么?是……?”
“都吃。”
何宵闻言,看着他一脸不当回事的样子,几乎就要从急躁变成暴躁了,“那个,非要吃吗?你现在明明一点毛病也没有,不能停了吗?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不好!”
“你觉得……我没病?”徐朗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明明不久之前对方还在一口一个骂他神经病。
何宵急得放了碗,“你有毛线的病啊!至少把精神类的药停了吧,我看你好得很,谁再说你有病,老子跟他急,胃药能不吃也不吃了吧,那是得靠慢慢养的,光紧着药吃不是越吃越坏吗?实在疼狠了咱再吃。”何宵见他不说话,两手并用环住他的腰,“我可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了,你的胃不能再坏下去了,徐朗,我是认真的,我打着主意将来跟你一起变成老头子呢,你得长长久久地陪着我,别糟践自己的身体了,你不心疼我心疼成不?”
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有一个自己,何宵听见他说“好”,一字,重如千斤。
虽然何宵最近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可是这天临出门前,看见对方手里的衣服,徐朗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何宵看对方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要相信我的品位好吗?当年哥我应聘工作的时候,要不是这个工资高点,我就去另外一个时尚杂志了,再说了,我眼光就算再不好,肯定也比你那一身万年黑强点吧,放心放心,这些都是我看好了款式,叫乔予小叔派人去拿的,保证都是洗过打理好干干净净的。”
尽管有点不习惯,徐朗还是安安静静地叫他摆弄了一通,万年不变的古板绅士头不知道叫他胡抓乱揉成了什么样,细条纹蓝西装颜色有点扎眼,衬衫领子也有点奇怪,好像何宵似乎连领带都忘了准备……
可能是常年吃药的副作用,徐朗的头发偏黄,是那种不用染就很正经漂亮的发色,也不太硬,很容易塑形,随便抓一抓就很性感帅气,偏偏他固执地非要有板有眼,生生把自己弄老了好几岁,暗蓝色的竖条纹西装,衣摆处独特的弧形设计,使得板正拘束的正装多了一点英伦休闲的风格,配上非正统的蓝色,是今年最潮的样式,白衬衫衣领处的独特剪裁,使这款衬衫更适合开扣穿,何宵给他开到第三个扣子,张扬地露出清晰平直的锁骨线条和紧实精壮的胸肌轮廓,堪堪显出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浪荡不羁,何宵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对方帅瞎了,想了想还是把衬衫扣子多扣了一颗,他家男人走光走得太多,吃亏的貌似是他才对。
临出门前,何宵抓起沙发上霸气侧漏的毛绒狮子一把塞进对方怀里,“把它带办公室去吧,累了枕着垫着歇歇。”
知道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无声反抗,但是仍旧干什么都由着他,这种被纵容的感觉,何宵觉得,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珍藏。
从没有过的新奇打扮让他感到不适,早上小区里的人不算多,可是从楼道口走到车库,身上莫名其妙的好奇视线还是叫他不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进车里,将反光玻璃全部升起,他才略感安全地舒了一口气。
上班时间,公司门前正是三三两两进门打卡的员工,徐朗坐在车里抱着怀里的毛绒狮子,很久才打开车门走出去,从车库到公司门口,没有多少步,他却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被各种奇怪的视线谋杀了无数遍,平时看起来矜持端庄的女员工,正表情丰富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语,不少还傻兮兮地举着相机拍来拍去。
“哈!天哪!快看!我就知道今天早上会交好运,竟然看到这么养眼的帅哥!”
“你看你看!他竟然抱着毛绒玩具!好萌好可爱!抱着毛绒玩具的男人简直萌化了有木有!”
“NO!NO!NO!我看到了什么!那身衣服是我男神在今年的巴黎时装秀上秀过的!没想到东方男人穿起来更帅呀啊啊啊啊啊!”
“大长腿好迷人嗷嗷嗷嗷嗷~好性感,他是我们公司的吗?!好像在往这里走哎!”
“那头狮子是礼物吗?是来找女朋友的吗?天哪,谁来救救我的粉红少女心!”
“哎呀,你这样只能拍到侧脸啦,凑近一点啦,一会儿帅哥都走了!”
“侧脸就不错了,跟太近万一被当成花痴怎么办!才不要!”
……
硬着头皮走到公司大门口的人,一步还没来得及往里去就被门口一身灰蓝色制服的保安拦了个正着,“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这里是办公场所,如果没有的话,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面无表情的男人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抱着怀里的金毛狮子转身走开。
有点愣神的保安大叔看着不一会儿从自己面前飞驰而去的黑色轿车,伸手拍拍边上的同伴,“哎,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着那好像是徐总的车啊?”
正看排班记录的同伴心不在焉地摆摆手,“可不是,你老花眼了,人没来车怎么会来。”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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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张只有侧面和背影的照片,想想今早上班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的徐总,乔予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没等憋在肚子里的笑爆发出来,桌面上已经吓死人不偿命地砸过来一摞文件,他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事件男主角,脸上来不及收起的笑硬生生扭曲成了惊恐+囧+兴奋+我其实知道真相。
“看来副总最近真的很闲,这次的深海能源开发提案就由你来负责好了。”说完,“砰”得一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尼玛!这是赤果果的报复有木有!丫,你不上头条我能有机会看你笑话吗T_T
“小何啊,那个……你看……我们杂志本月的主版……”
浏览着电脑里一堆待审稿件的何宵抬头看向桌前挺着啤酒肚笑得有点渗人的主编,抽出手边打好的几份文稿:“主编,这几篇文章写得都不错,做本月主题我看行。”
“何宵,你少跟我装傻卖愣!”刘主编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一脸郁闷地道。
何宵欲哭无泪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主编,你真以为给徐总做访谈是说做就做的?我上次完全是走了狗屎运好不好!再说,上篇稿子已经让我们从一个三流杂志升级成了一级刊物,您就知足吧。”
“就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全新的起点,正应该乘胜追击啊,要是现在停步不前岂不是让业界看笑话吗?”
何宵把审过的稿子塞到对方怀里,“主编,您老人家就别难为我了行吗,上次真是巧合,要是徐总那么容易接受采访,岂不是所有媒体都扑上去了吗?再说我们杂志也不能光靠他做头条啊!”
刘主编有点不甘心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就算访谈没有,连点花边儿新闻都没有吗!”
☆、你哪儿来的教程!
“主编!我可不想改行做娱乐记者!”边上摆弄相机的年轻记者闻言,连忙一脸惶恐地道。
刘主编嘴角抽了抽,眼见何宵从头到尾一副“我真没办法”的衰样儿,半晌还是气哼哼地走了。
上司一走,一屋的人都忍不住长舒一口大气。
“我说何宵,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刚刚还没说完呢,徐总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啊?”听到脚步声走远,几个女同事又热情地围了过来。
何宵在心里哀叹一声:“不都跟你们说了嘛,高富帅不掺假。”
“那哪儿算说啊,多高?多帅啊?身材怎么样?年轻的还是老的?”
何宵扫了眼巴巴看过来的美女同事,一脸沉痛地道:“姐姐们,你们饶了我吧!”
“一群花痴,想留下来加班就直说啊!”
眼见满肚子好奇心的女孩子不情不愿地结伴离开,何宵忙对帮他解围的组长道了声谢,“张哥,谢了啊!”
“客气什么,女人就是难缠,你非得用加班吓唬她们!”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小何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家侄女儿可是个好女孩儿。”
何宵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上回组长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这两个多月变故太多,他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听对方提起,一时也有点尴尬,那时他还没遇到徐朗,组长又一直很照顾他,开始听见那事儿,心里还挺高兴的,虽然没有一口答应,却也说了会考虑,“组长,对不起啊,我已经有对象了,我俩现在挺好的,我可能没这福气了。”
人家一番好意,何宵知道自己那边儿还没说清,这边儿就有人了,挺不地道,硬着头皮说完之后,果然就见对方沉了脸,“小何,自打你进单位以来,我对你还不错吧,我以为你是个稳重的,人也不错,才想着把好闺女介绍给你,年轻人,往后做事还是周全点儿好。”
何宵知道自己理亏,自然好话说尽,待人走后,这才麻溜奔到车棚推出自行车,往家去了。
徐朗到家的时候,何宵刚把一大勺香油淋进滚开的面条里,满屋喷香。
他循着香味踏进厨房,正被迎面而来的人抱个满怀。何宵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五颗剥好的花生塞进对方嘴里:“饭前吃几颗,我听楼下李奶奶说的,这个好,虽然是生的不太好吃。”
何宵盯着他吃下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刚准备扭身收拾锅里的面条,才发现他这一身儿不太对,“哎?难道是我记忆错乱了?早上走的时候穿得不是这一身儿啊?出什么事了?”
眼看他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一副闭口不答的样子,何宵一时更加担心,连忙上手在人身上摸了又摸:“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儿了?连衣服都换了?”
面前人沉默良久,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这才缓缓开口道:“真的没事。”
何宵甩给对方一个“相信才怪”的眼神,想也不想就拨通了乔予的电话,那边乔副总水了一天论坛正满肚子八卦没处说,电话一接通,两人就热火朝天地聊上了。
何宵听着早上发生的事情,倒在沙发上几乎笑岔了气儿。因为太帅被自家保安拦在公司外,结果灰溜溜跑回家把自己扮丑再若无其事跑回去上班的霸道总裁,这世上还有这么奇葩的物种吗!笑归笑,可是看着一旁有气不肯发,无辜装鸵鸟的男人,半晌,何宵哭笑不得地上前搂住对方的脖子,“你不喜欢,下次要告诉我。”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
……
“徐朗。”
“嗯。”
“徐朗。”
“嗯。”
……
“徐朗。”
“嗯。”
何宵歪在沙发上看着身边坐得笔直的人,懒洋洋地凑过去,“我都这么叫了你半个小时了,你不烦吗?”
“不。”
何宵将头靠上对方的肩膀,这里很宽阔,很结实,也很安稳,和上辈子最后一刻穷途末路时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这个人已经完全疯了,也是这样不停地叫他,有时甚至一叫就是一天,喉咙都喊出血来了也不肯停,他那时又绝望又害怕,他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却绝不会像这样不厌其烦地回应他。重来一次,他觉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幸福珍贵。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那人有些担心地看向他,“怎么?”
何宵看着那双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睛,亲吻拥抱在不自知的情动驱使下发生得很自然,滚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头发乱了,何宵搂住对方的脖子被他压在身下,不一会儿就被人亲得气喘吁吁,两眼发黑。稍稍侧头,勉强分开,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没让自己丢脸地在下一秒晕死过去,他一张脸憋得通红,这人上次还没章没法地咬破了他的嘴,怎么才没多长时间吻技就这么厉害了?
没等他反应,又被对方下一轮攻上来的唇舌亲得头晕眼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等他脑子稍稍清楚了一点的时候,身上的家居服早就没影儿了,而自己正光溜溜地被人抱着朝卧室走去。
被放到床上的那一刻,脑补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时,何宵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毕竟以往的经历都太惨痛,这家伙人高马大的,扯掉内裤的一瞬间,那里的尺寸叫何宵看着都想哭,尽管心里铺垫了一千一万种自己今晚的悲惨下场,可是在对方分开他双腿的时候,何宵还是忍住没反抗,就是俩小腿肚子哆嗦个不停。
意外的是这人没像他印象中那样提枪就上,反倒是又一轮无比温柔的亲吻爱抚,男人粗糙的指腹,温热的掌心,力道不轻不重,几乎恰到好处一点一点将他从身到心的渴望尽数点燃,何宵觉得自己叫他搞得简直浑身都在发颤,就差底限全无地吼一嗓子“你他妈倒是进来啊”!
何宵虽然脑子里是乱的,但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总还没忘了要提醒他一下润滑的问题,正凶残脑补时,那人却已经伸手从床头摸出了一管润滑剂,最后一层顾虑也在对方的万全准备下被完全打消。
即便上帝就在面前,也无法让我忏悔,我们如此贴近,但愿从此永不分离……
何宵清早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天竟然还没有全亮,他扭身的一瞬间,将他抱在怀里的男人也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眼眸里和昨夜全然不同的温柔平和,看得何宵心里一阵发虚,他记得自己好像半途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最后他怎么解决的,实在是这人在床上太TM野了,次次把他往死干,弄得他全无招架之力。
窝在对方怀里动了动,身上有点酸却并不软,前戏做得很仔细,那里也不疼。深入交流之后,无论从身体还是内心,似乎真的更加亲密了,时间还早,何宵大大方方靠在对方身上,瞥见那人床头的手机,他还是忍不住拧起眉头,连忙伸手拿过来,“说了睡觉不要把手机放床头,怎么忘了?”他下意识地按亮了屏幕,屏幕上意外地显示着电子书的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何宵指尖轻轻一颤,触屏相当灵敏地一连滑过数页,都是关于按摩的内容,一瞬间不单单只是感动所能形容的复杂情绪从心内缓缓流淌出来。
有些好奇地翻起徐朗的手机,这人日常生活太单调,手机里的应用程序几乎都是出厂配置,通话记录只有他,短信记录也只有他,连照片也全是他的,在看见电子书里相当占内存的两个大文包时,何宵的脸绿了……
一个文包里是《人体器官分解图》、《人体构造解析图》、《人体经络穴位分布图》、《神经末梢与条件反射》……《人体皮肤敏感性深度分析》。何宵觉得胃疼,妈蛋!感情昨晚上他被搞得欲/仙/欲/死,自己在他眼里其实就是一具练手的人体标本,卧槽!还能爱吗?
万分沮丧却仍挡不住好奇心的人还是点开了第二个文包,看到目录时,何宵几乎一个忍不住就要把手机砸到床底下,《后/庭花纪事》、《龙阳十五加三式》、《基情二十四小时》、《男男爱》、《邪魅帝王的第一百零三个男宠》、《饲养傲娇小受》、《欲海生波》、《卧室里的秘密》、《天王巨星的霸道情人》……
何宵窘迫万分地翻完他手机里的一堆小h文,“这……这些你……你都看完了?”
“有些太夸张,参考性不强。”
被疼爱了一晚上的人第二天精神还不错,虽然早上被徐朗手机里的那些“参考资料”给雷得囧囧有神,那人看的东西不靠谱,好在自学能力超强,才第一次,何宵就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床笫高手,就是转变太快有点不适应啊,同是菜鸟起步,为啥那人看了几个小h文,就跟身经百战了一样,不公平啊啊啊啊啊!
☆、你不会……杀人吧?
A市这两天天气不错,何宵正在校对本期的精品文章,鼠标点得啪啪响。他瞥眼对面的空桌,随口问向邻桌的同事:“小赵,组长今天怎么没来啊?”
年轻人拿下咬在嘴里的笔帽,小声道:“你不知道吗?辞职了。”
“哈?辞职?为什么!”何宵有点愣神道。
同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我一哥们儿跟组长是表亲,昨儿晚上正一块儿喝酒呢,就叫人给带走了,可能是得罪人了,我听说,他们家昨天夜里就搬走了,不仅他们家,连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也全部都搬走了……”
毕竟共事一段时间了,何宵对这个组长也算有点了解,虽然市侩了点,却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跟谁都相处得来,却也不至于得罪什么大人物。何宵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明明知道不该这么想,他脑子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人的影子,昨天夜里,那样的温柔相待让他没有半点心力去探究那双深沉炽烈的眼睛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何宵胡思乱想神经衰弱地靠着自我安慰捱过了一天,几次给对方打过去的电话,到嘴边的询问都被他吞了回去。
尽管有所怀疑,但他还算冷静,直到吃过晚饭才看似随口地说道:“我们组长好像辞职了。”
“嗯。”沙发上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何宵拿过遥控器,无所事事地将节目调了一圈,似乎也没找到合心的台。他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如同往常一样,挽住那人的胳膊偎到他身边:“哎,我听人说,我们组长好像得罪人了,全家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