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十三个男主之后(39)
他回了已经荒废的谢宅,收拾了庭院,做了晚饭,一个人站在桌旁,摆着碗筷。
“爹爹,娘亲,大哥,二姐,三哥,四姐。”
他已不是少年模样,满目怆然,呆立垂泪。
新皇近乎是抹杀般的修改了过去,且明令禁止,他打听不到随历史一同消失的姐姐,却有预感她没有就此消失。
他少年时,方有人记得旧事,他垂暮之年,却无人提起。
那一段近乎残忍的过去,似乎都是南柯一梦。
他半截入土,躺在床上,周围跪着的是他的子孙。
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脑子里想起了过去。
最多的,就是英姿飒爽,每次归家都带他骑马的姐姐。
他忽而激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旁边的儿子惊慌的贴近他,询问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谢……应……环……”
他嘴唇艰难的动着,含糊的说出这三个字。
还有人会记得谢家人吗?
还有人会记得姐姐吗?
姐姐如今又在哪儿呢?
他睁着眼,竟是死不瞑目。
子孙慌忙,却怎么也没法让他的眼睛闭上。
还是大儿子匆匆的跑去房里,拿出一副发黄的画卷,才见他阖上双眼。
那画卷上的,正是骑马扬鞭的面带笑容的谢应环。
再无人忆谢应环,唯有青山埋白骨,绿水吊忠魂。
45.小可爱二号
谢应环的执念,其实也不是归乡, 而是故人。
这个结局, 让人说不出来的唏嘘。
唯一算得上是慰藉的, 大抵是活着让谢家血脉一直延续下去的谢小弟。
可这种庆幸, 说来也是悲凉。
周围蓦得被迷雾笼罩住, 一下回到了人间。
两只水情兽脱力的倒在地上, 额间的眼睛形状的花纹光芒闪烁着黯淡, 最后熄灭,它们昏死了过去。
应小小却无心顾及它们两个的情况,挥袖将地上的两只兔子和站在那里的成衣送了出去, 藤蔓疯狂的生长, 将入口堵的结结实实。
“哎, 小花妖干什么呢?”
幻珠迷茫的看着自己被送了出来, 一脸不解的问。
成衣大概能知道是什么事情, 揉了揉幻珠的头发, 拉着他看着地上的两只昏迷的妖。
总有一些事情,太多人在场总是不好的。
这是应小小第一次见谢应环落泪。
她埋在应小小的颈窝处, 温热的眼泪沾湿了那一片衣物。
人都有痛苦的时候,可当那悲痛太深沉太厚重, 竟是连眼泪都无法流。
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谢应环也不是神明,除去身上的种种光环,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
就算性格再怎么豪爽大气, 也是有那一份细腻在的。
应小小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以此作为安慰。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因为任何的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直面惨淡淋漓的人生,谢应环还有一个念想在。
应小小知道,谢应环的心结已经解开一大半了,如果能见上谢家后人一面,拜祭一下父母亲人,也许就能够真正的放下了。
眼泪无声地流淌,好像那些委屈、怨恨、痛苦都随之流出来了一样。
世界上也许是真的存在报应的。
谢应环被封在白南城后,皇帝明明正值壮年身体却突然不好起来,连一个子嗣也没有留下,最后被人反了。
如果史书是可以真实的记载了一些事情,那么那位年轻的皇帝必定是被千古所唾弃的,种种暴行罄竹难书。
谢应环她们回顾的过去里,其实是有这个皇帝的结局的。
改朝换代之后,废帝被新帝囚禁了起来,想要逼问她鬼将的下落。
废帝自然是不肯说的,遭受了一系列非人的折磨,这个画面其实匆匆略过的,但是对于应小小和谢应环来说,无异于大快人心。
废帝被折磨致死也没有说出鬼将的下落,白南城凭空消失,一切终究成了一个谜。
新帝是想要掌握鬼将的,无法得知鬼将的下落,便将废帝挫骨扬灰,完整的尸首都没有留下。
由此,谢应环就算想报仇也没有办法,仇人都被鞭尸成为早就消散的灰尘了。
谢应环也没有哭很久,她止住了眼泪,沉默的拥着应小小。
“都结束了,若是世间真的有因果轮回,他们也许现在很幸福的活着。”
应小小温声说,和谢应环十指相扣。
“你还有我。”
不管是真实还是虚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从灵魂到身体,我忠于你。
“其实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走上这条路,会不会所有的结果都不一样。”
谢应环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低哑,透露出难得的脆弱。
她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可是并没有带来她想要的结果。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像其他的女子一样,到了年纪,嫁人,然后相夫教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她不是将军,就不会成为鬼将。
家里不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家人们都好好的待在一起。
“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你从军没错,杀敌也没错,你做的都是值得的。”
“庸庸碌碌,深陷宅门,壮志被磨灭,时光被蹉跎的一生,是你想要的吗?”
应小小低声的哄着她,手指从她的青丝里梳理过。
其实那种生活,也没有应小小说的这么不好过,但是那要人得过且过,有情有爱有目的,可谢应环不是那样的人。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么?”
“只要你这里放下了,那它就过去了。”
应小小的一只手贴在了谢应环的胸膛处,那里其实没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可她却觉得自己碰到了满腔灼热。
两人相拥,许久没有言语。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抚慰心灵的并不是一定要做到最后的活动,哪怕只是牵手,亲吻,拥抱,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够明了。
等到她们出去的时候,成衣正在百无聊赖的逗幻珠玩,看着幻珠炸毛。
地上的水情兽已经醒了,依偎着恢复体力。
“这个还要带着么?”
成衣看了一眼地上的妖,他和这两只本来就不是什么友好朋友关系,要是再来两只可以变幻的妖,什么时候她们两个这么一走了之,他可能还不知道。
这其实也不是他最在意的,主要是地上的这两只妖身上有因果,应该害过不少人,他倒没有想要把两个人给收掉的意思,但也不太想把它们给带上。
若是一个不留神,它们又祸害人,挨得近了少不了会受到因果的影响,他现在本来就在逆天而行,以求长生,并不想沾染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若是应小小和谢应环想,也就罢了。
“你们两个走吧,下次如果真的那么不巧被我们碰到你们在害人,可就没有今天这样的运气了。”
应小小摆手,表明它们两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两只妖点了点头,飞快地消失在了这片山林里。
“这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人知道自己血亲的位置吗?”
应小小望向成衣,这人懂得多,说不定知道这样的办法,如果他不知道的话,她想要回到她最开始进入的那个镇子里,问那个半人半鬼的家伙。
谢应环也看向成衣,红色的眼珠里沉淀着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可以做到,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还真有办法。”
成衣脸上的笑意浓烈了些,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幻珠一巴掌拍到了他的面颊上,他表情不变,淡定的把幻珠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心里。
应小小的心情又不免微妙起来了,怀疑面前的原定男主可能成为了一个基佬。
她不是腐也不会腐眼看人基,之前学委那对,她也是后知后觉,可能是第一个世界的影响,导致她的思维有点跑偏。
不过么,是还是不是都和她没关系。
但幻珠傻乎乎又爱炸毛,长大的模样好看,脑子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狐狸精的记忆,她表示有点担忧。
不过这个担忧在听到成衣的话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什么办法?”
“我早年认识过一个人,他应该有办法算出你血亲所在的位置。”
“我还以为道士都会呢。”
幻珠小声嘀咕。
“术业有专攻。”
成衣敲了敲幻珠的脑袋,被幻珠恼怒的拍开。
“在哪里?”
应小小立刻询问。
“离此地不远。”
成衣沉吟了一会儿回答。
“那就去吧,越快越好。”
几个人改了原定的计划,跟着成衣去找他的那位故人。
人有不同,哪怕是道士,有的入世为钱财为名利,有的清静无为隐居山林,有的追求大道浩然正气,有的不择手段满身因果。
应小小本以为她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毕竟成衣这人虽然有些假正经,但是举手抬足都是正气,可事实和她的猜想有着出入。
狭长阴暗的巷道,高大的槐树遮蔽了阳光,一踏入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显得鬼气森森。
应小小和谢应环倒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她们本来就是暗处生长的。
幻珠是一进来就钻进成衣身体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成衣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朝着两边打开。
走进庭院里,那种凉意就更重了。
“槐阴,你还是老样子。”
“难得还有人上门。”
说话的是个老人家,身体干瘦,声音沙哑。
“当初不是热闹的很?”
成衣挑眉,看起来有些惊讶。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槐阴颇有些嘲弄的说,摇了摇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为何而来?”
槐阴的眼神只是扫过了应小小一眼,在谢应环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便回到了成衣的身上。
“问路。”
“问谁的路?”
“她的。”
成衣手指点了点谢应环,槐阴却摆手。
“上穷碧落下黄泉,皆为死路。”
“你误会了,只是想打听她血亲如今身在何处。”
“好说。”
槐阴点头,伸出了枯枝般的手。
成衣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铃铛,放在了槐阴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