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恋慕(46)

　　程阅也不再多问了，相比较想要知道江听寒的心事，她还是更愿意知道江听寒什么时候会回云城。
　　“你什么时候回云城？”程阅还是问出来了，知道时间的话，好让她有个准备。
　　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江听寒断联最合适。
　　是暑假吗？还是等开学去了亓城以后？程阅其实一想到要主动跟江听寒不再联系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放了很多铅球在里面，让她难受。
　　可是难受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她早晚得习惯，放学以后没有江听寒的日子，还得习惯联系人里没有江听寒的日子，就好像高二那一年的时间里，她从未跟江听寒联系那样。
　　“后天吧。”江听寒说，“我小姨开车来接我。”
　　明天有早上有英语口语考试，后天离开的话算是正常了。
　　程阅点了点头：“那等到拿通知书的时候才回来吗？”
　　录取通知书全年级统一都填的学校的地址，因此通知书到了以后，她们还得返校。
　　“不一定……”路灯在江听寒眼里泛着光，她扬了扬唇，“还有想见的人。”
　　程阅莫名想起来江听寒之前说的“重要的人”，那……跟这个“想见的人”是同一个吗？
　　是很久未见的薛子聪？程阅又不禁失神想到了他。
　　江听寒见程阅发呆，她抬起手在程阅面前晃了晃，等到程阅眼神恢复清明以后，她才问：“想什么呢？”
　　程阅摇摇头，说：“没什么。”她摸了摸自己有点凉的手臂，笑了笑，“所以你带我过来就只是为了吹风？”她弯起了眼睛，“我以为你有什么事要说。”
　　“我……”江听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抬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程阅在她旁边一起，听见江听寒有点犹豫地说，“我确实有事要说。”
　　程阅点头：“嗯，那你说？然后我们一会儿该回家了。”
　　河岸两旁种了许多的柳树，树干很粗，枝条很细，晚上看不出来叶子的颜色，却能看见它们随风摆动的线条。
　　江听寒头微微垂着，她的心现在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紧张。
　　她该从何说起？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昏暗灯光下的程阅，但没看出别的东西来，只有一张她初见便觉得好看的脸。
　　但比起四年前，现在程阅的棱角要分明了些，以前还带着稚气，有着那个年龄专属的感觉，但现在十八岁了，整个人的变化都很大的样子。
　　但其实还是没变，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她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透。
　　江听寒抿了抿唇，暗自呼出一口气后，终于开口：“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初二。”
　　“你就在鹏程中学校门口，推着自行车准备骑车回家。”
　　“第二次见你，也还是在鹏程中学校门口，你也是准备骑车回家。”
　　“后来就这样，看见了你许多次，有时候你身边还有赵罗薇，她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笑的很灿烂，看起来很开心。”
　　“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初三的时候，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学校去你们学校，一起办了个誓师会，你在台上作为鹏程中学的学生代表发言。”
　　程阅默默听着，她不知道江听寒为何突然回忆提起这些，但她很配合地安静下来，只在江听寒停下不说的时候，才点头：“记得。”
　　那是她曾经神采飞扬的时候，面对着台下的两所学校，一共加起来几千人，她也不怯场，在台上发言，字正腔圆，流利无错，赢得最后的响亮的掌声。
　　高一的时候，跟江听寒认识以来，两人相处的很和谐，但有的事情互相都没提过。
　　比如程阅其实也早就知道了江听寒这个人，江听寒也早就知道了程阅的存在，可她俩都没在对方面前提起来。
　　而现在，江听寒颇有一种往事重提的感觉，初二和初三，这都是三四年以前的事情了，但却没想到自己记得还是很清楚。
　　怎么可能记得不清楚呢？江听寒有时候做梦，都能梦见那时的程阅。
　　那时候的程阅心里仿佛心里压着千万心事，成天沉着脸，闷闷不乐，别人逗她笑她也不笑。
　　在梦里，她无数次地抚平了程阅皱着的眉头，最后......看着对方的眉眼没能忍住地垫脚亲了上去。
　　她吻过饱满的额头，吻过明亮的眼睛，吻过微翘的鼻尖，也吻过对方的柔软的唇瓣。
　　但这是梦啊，还是带了点颜色的梦，江听寒半夜醒来看着空旷黑暗的房间，抱着膝盖陷入挣扎。
　　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朋友有这种绮念？而且对方不是异性，而是跟自己一样，同为女生。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这样梦见她的话，她要如何想呢？会觉得自己不正常吗？会不会就此跟自己关系决裂呢？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江听寒便经常在思考那样的问题。
　　她担心她害怕，而且魏唯兴那时候喜欢程阅，表现的尤其明显，那么程阅呢？程阅是不是喜欢他？
　　他们会一起约去图书馆，会一起约放学后去哪个地方打羽毛球，会一起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虽然每次都会叫上江听寒，但江听寒后来渐渐地不参与了。
　　魏唯兴求她，希望她可以让程阅跟自己多点空间与时间相处，他还说现在跟程阅是暧昧阶段，还希望她作为程阅的好朋友，不要拒绝这个请求。
　　暧昧阶段吗？
　　行。
　　高二那一年想要沉淀下自己的心，也好让自己清醒，自己是不是对程阅的感情变了质。
　　不是普通的简单的友情，而是带着欲望的想要在一起的爱情。
　　可是现在……魏唯兴已经在另一个城市了，程阅也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他，那她还要捂着自己的喜欢不说吗？就算结果是拒绝。
　　想到这，江听寒握紧了自己的手，她的脚步骤然停住，在一颗柳树下不再动了。
　　程阅往前多走了一步才发现江听寒在她身后，她又折回去，在江听寒面前站着。
　　“然后呢？”柳条长长的，就在她们头顶扫着，程阅微微屈了屈身体，嘴角噙笑，“你继续说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暗中观察过我。”
　　江听寒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有了汹涌的意味，她嘴唇动了动，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
　　“我可以亲你吗？”
　　

　　☆、56.

　　程阅闻言一怔, 眼睛都不眨了, 她反应了两秒, 笑了下, 问：“亲哪儿？”
　　她说：“晚上可可就抱着我亲了我的脸。”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她亲的这边。”她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你亲这？”
　　因为有杨可可在前的亲密举动，程阅现在对于女生之间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对方是江听寒……江听寒问可不可以亲她, 她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江听寒望着程阅的灵动的眼, 半晌, 她低垂着眼睑，掩住自己的失落, 笑了：“没……我开玩笑的。”
　　“别啊。”程阅把自己表现的更正常与自然一点, 她弯着唇角，“我当真了。”
　　既然江听寒问出那个问题，那么就代表着她其实觉得亲一下没关系的对吧？
　　周围都是人, 但她们在柳树后，而且还有黑夜加成, 以致于两个人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程阅要比江听寒高几厘米, 而现在因为柳树的原因, 程阅微微屈着身子，两个人的身高看起来没差。
　　江听寒微微睁大了眼睛：“嗯？”
　　江听寒话音刚落，程便阅一只手掌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臂。
　　程阅的脑袋缓缓地往她眼前靠近，离她越来越近, 最后在距离她脸颊只有一两厘米的距离的时候停下。
　　“我……”程阅喉咙动了动，她好像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好像也感受到了江听寒脸上的温度。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朝着江听寒的脸亲了下去。
　　江听寒在这时候把脸偏了偏，程阅的柔软的嘴唇刚好落在她的唇角。
　　不偏不倚，就在唇角。
　　程阅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跳开，她后退的时候还撞到了人，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江听寒趁她道歉的时候，伸出舌尖舔了舔刚刚程阅嘴唇停过的地方。
　　停了多久呢？大概就两秒，或者三秒？江听寒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还是不行呢，结果是拒绝的话，她其实还是感到害怕，没有想的那么开。
　　程阅太直了，以为她所谓的“亲”只不过是简单的女孩子友情间的亲脸而已。
　　她要的岂止啊……
　　程阅转过身来，看着有点发愣的江听寒，她压下心中的躁动，走过去拉着江听寒的手臂：“走了走了，回家吧。”
　　待到岔路口分开后，程阅才松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回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在亲到江听寒唇角的时候，她的心脏都要爆炸开来一样，让她想要尖叫，但理智又告诉她得装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嗯，女孩子间的正常的举动，不要大惊小怪。
　　她抚了抚自己的唇瓣，上面还仿佛保存着江听寒唇角的温度。
　　到了家，程阅把书包那些一丢，她爸妈也没多问她写什么，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程阅喝了杯水，缓了缓自己的口干舌燥后，对着她爸妈说：“我去洗澡了。”
　　她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又折回床上，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发了一条只有江听寒可以看见的动态。
　　【很甜。】
　　饶是其实只不过是轻轻碰了碰，但程阅把这个想的很美好，胜过她吃过的任何的糖果了。
　　她发完以后，才进了浴室洗澡。
　　吹了头发，她揉着自己头发又回到床上躺下，她想要看看江听寒有没有点赞或者评论，或者江听寒是不是也发表了什么。
　　但没有，江听寒没有点赞和评论她这条动态，程阅咬着唇，点开江听寒的朋友圈。
　　江听寒的发动态的频率很低，这么几个月来就发过两三条，程阅页面都不用滑动就看完了。
　　看完后心里装满了失望，她把手机丢在一边，望着天花板又开始想事情。
　　江听寒……为什么要偏头呢？正常轨迹的话，自己是一定亲得到她的脸的，而不是唇角。
　　程阅搓了搓脸，感到很烦躁，但她又同时觉得，不用去纠结什么了。
　　很快，很快她就会跟江听寒再见了，很快，她就不必在意江听寒还跟薛子聪在一起这件事了。
　　她在来的路上都计划好了，江听寒后天离开，那就后天就开始断联。
　　就算之后通知书到了学校，江听寒还得从云城回来，但是江听寒不可能跟她同一个时间去拿不是吗？到的时间不一样，去拿的时间也不一样，她有意跟江听寒错开时间的话一定见不到。
　　程阅越想越苦涩，最后眼眶又红了，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舍得。
　　她似乎不是可以因为喜欢就继续用“好朋友”的名义跟对方相处下去，这太难受了。
　　高二不联系的这一年还好，高三这一年才是折磨。
　　甜蜜是她单方面地觉得甜蜜，痛苦也是她单方面地感到痛苦。
　　江听寒人在状况外，什么也不知道。
　　程阅又想喝酒了，但明天早上还有口语考试，想想也就作罢，等到江听寒离开后她再喝酒好了。
　　江听寒在椅子上坐着，书桌上的台灯开的很足，她手里拿着程阅送她的那块手表。
　　是一块石英表，表带是银色，透明的表壳下秒针正在转动，江听寒盯着它不知疲倦地走着，直到眼睛酸痛，她眨了眨眼睛，把表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