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185)
无涯脸却红透了,她瞧见还傻愣在那里的忽陀,想起沈绥的吩咐,忙道:
“忽陀!你快来帮忙, 找千羽门的兄弟,把守住客院,不要让任何人进去,这是大郎吩咐的。”
“哦,好!”忽陀回过神来,甩开步子就往客院跑。无涯又不得不迈开步子去追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跑炸了。
不巧的是,除了大郎和二郎,千羽门能主事的人一个都不在。呼延卓马今日一大早就带了以从云从雨为首的大部队出发,遵从沈绥的命令,主持侦查范阳四周的藏匿地点,千羽门正在寻找藏匿在山林间的高句丽残党与邪教分子。而玄微子则去拜访范阳最大的道馆——白云观去了,目的也是为了从教派人士那里打听一些关于邪教的消息。
据蓝鸲说,二郎昨日晚间失眠,今日早间起身后很不舒服,没过多久就又躺下熟睡过去,眼下出了这种事,也不好意思去打搅她。
等他们好不容易纠集了四五个千羽门的兄弟赶到客院门口,意外地看到李季兰正守在门口。
“李道长?”忽陀气喘着,语带询问。
李季兰微微一笑,解释道:“放心,张家大郎的娘子还有两个孩子,我已经送她们离开客院了。眼下客院中除了二郎君,没有别人。二郎君与大郎君房间隔得远,应当无碍。”
“蓝鸲呢?”提到二郎,无涯忽然想起,问忽陀。
“方才我们蹴鞠到半途,她就回客院了,说是要去照顾二郎。”忽陀道。他对蓝鸲有些怨气,这人也真是的,硬是拉着自己去蹴鞠,害得他疏忽之下犯下大错,自己却不玩了,反而回去了。
“那个小姑娘的话,方才进去了,应当是守着二郎君去了。”李季兰回答。
“如此,真是多谢李道长了。”忽陀忙施礼道。
李季兰又是一笑:“无妨,举手之劳。只是今日之事,也着实是冤枉,听闻李九郎也中了招,我这便看看他去,或许我有办法可解。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走一步。”
李季兰告辞,转身远去。忽陀和无涯望着她仪态万方的背影,心念一致:
李道长有什么办法可解李九郎之苦?等等……他们好像是五服以内的叔姪关系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肩,忽陀忙吩咐兄弟们守住院门。她和无涯则走进院中,打算亲自把守房门。
然而当他们靠近房门口,两人异常同步地又一次赤红了面颊。
这声音……太让人害羞了……
忽陀和无涯相视一眼,沉默不语,如两尊红泥捏制的塑像般,伫立在房门口,恨不能此刻失去听觉。
……
沈绥的左手已经无比的酸痛,几乎要抬不起来了。她气喘吁吁,仿若与劲敌在战场之上厮杀了三个多时辰一般疲惫。汗水顺着她光裸的脊背淌下,凤凰浴火的刺青蒙上了一层水光。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显然,身下的人症状并未完全得解。她勾着沈绥的脖子,迫使沈绥与她紧紧相贴,喉间溢散着折磨人的细碎泣音。她的手,难耐地抚摸过沈绥的后背,即便身中药物,神志不清,她依旧是那样的温柔缱绻,尤其偏爱沈绥的后背和右臂,总是去抚摸亲吻,疯狂爱着她的小凤凰,带着她遨游云端。
方才她们经历了不知第几次的高潮,沈绥伏在她身上喘息。她微撑着身子,尽量不压着张若菡。而张若菡的手,却抓过沈绥的右手,开始解她手上的绷带。
“莲婢……不可以……我右手受伤,有血,会感染的……”
“求你……”她仿佛在哭泣,柔软又嗫嚅地乞求着,长发濡湿,粘在优美光洁的额颊之上。沈绥的心颤得厉害,她觉得自己也应当染了金醉坊,脑中一片混沌,理智可怜如一根将断未断的弦。她如何能拒绝她的要求。她看着莲婢一点一点拆开了她右手的绷带,并不去帮忙。待那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张若菡仿佛感受到了心疼,她轻轻凑上去亲吻她掌心的伤口,鲜血沾染上了她殷红的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冶。
她攥着沈绥的右手,缓缓往自己身下送。沈绥的心神被她高高吊起,脑海中仿佛有爆竹在炸响,眉心不断在跳。她的手指与她的手指纠缠在一起,那纤白如莲瓣细蕊的手指染了几点鲜红,血液粘黏的触感,仿佛能在她们指尖拉出一丝稠密的血线。
沈绥失去了痛觉,血液从手上流出她仿佛毫无所觉,她指尖在不住地颤抖,在身下人的推送之下,缓缓没入。有一种灵魂颤栗之感从她脊椎向上直冲脑海,指尖传来的温润之感,密密匝匝包裹着她的灵魂,黏腻地吸附着,她不由自主微微抽动一下,接着她听到了身下人极为悦耳的欢吟声。
那将断未断的理智之弦彻底断了,她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指引,开启了一场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旅程。她仿佛能感受到血液从她的手指淌入爱人的体内,被她包裹吸入,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每一次颤动,每一次潮涌,大海一般卷着沈绥忽高忽低。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身下人的愉悦更胜方才她用左手时的那么长时间,即便她的动作并不猛烈。每一次律动,都会将她脑海中的欢愉堆积,直至突破零界点,她的身子直直僵挺,仿佛一瞬要闭过气去,无声地在沈绥怀中颤抖着。沈绥只觉得她的血液被她吸走了大半,连带着灵魂,全部融进了她的身体。她随着她颤栗,随着她攀过高峰,一瞬滑落而下。
室内终于无声地安静了下来。
榻上一双人儿,几乎是在到达顶点之后,就晕了过去。
***
李瑾月携着徐玠、程昳走出大帐,望了望天色,已然不早了。
身后,几名男子也随着走了出来,其中两人正是张氏父子。另有两名中年男子,均高大健壮、面色黝黑,虎目龙须,样貌雄壮威武,彼此也十分相似。年轻一点的是幽州节度使薛楚玉,薛仁贵第五子;年长一点的是现任幽州大都督薛楚珍,薛仁贵第四子。
“公主,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开营,迎接拱月军入驻。”薛楚玉笑道。他虽是弟弟,但却是目前薛家的主事人,薛楚珍是个武夫,在谋略方面不及他的弟弟。
“如此甚好,今日多谢薛大都督、薛节度款待,瑾月人生地不熟,往后还望二位多多提点。”
“公主客气了,我等送公主出营。”
一行人有说有笑,于卢龙军大营外分别,李瑾月带着徐玠、程昳跨上马,并张九龄、张拯,在暮色中离去。
薛楚珍望着远去五个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五郎,圣人派一个书生,一个女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薛楚玉笑了笑,道:
“四哥不必担忧,做好咱们的事,早日打发了他们便是。”
回去的路上,李瑾月与张九龄闲聊。
“张先生此番来幽州,可还住得惯?”
“甚好,多谢公主挂心。”
“眼下是夏季,这里倒还舒适。若入了冬,怕张先生会不习惯。”
“确实啊,我年纪也大了,这么些年一直待在南方,到过最北的地方,也不过洛阳。不过也无妨,经年奔波之人,总会习惯的。”张九龄感叹道。
“只怕是,让人不好过的不只是天气,还有人心啊。”李瑾月意有所指。
张九龄未动声色,只是叹息一声,不作答。
李瑾月瞧他一眼,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待回了李府,李瑾月脚步匆匆,带着徐玠与程昳往客院而去。张九龄与张拯倒是不急,路上撞见了李三郎,张九龄父子俩被拉去饮酒了,本来还要邀请李瑾月,李瑾月婉拒推掉。
“张先生,对我不是很放心啊。”李瑾月面带笑容,大步行走在廊道间,腰间的大剑咔咔作响。衣袂翩翩,倒是显得意气风发。
“张九龄乃直臣,但他浸淫官场这许多年,也是相当敏锐的,他显然知道公主您与储君之位关系太大。”徐玠跟在她身后笑道。
“他是直臣,所以圣人对他放心。可直臣是没有用的,在眼下的官场,不站队,便是无人理睬的结果。他会被调到这漠北来,可不是因为如此?”程昳不屑道。
“阿昳说的有道理,不过,直臣也是让人欣赏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效忠于当朝,待到换代,怕是落得个贬官的下场都是轻的。直臣不站队,可其实还是选择站在了圣人身边。官场上,何人能高洁到一尘不染。张氏父子,有理想,但太过理想。”徐玠摇头道。
李瑾月只是笑,她心中在想,若是张九龄知道自己女婿已经成了晋国公主最重要的幕僚,他会作何感想。张九龄,你女儿结了这门亲,你不站队,也得站队了。
她心中充满着谑意,一路快速来到客院。绕过廊道时,远远见到客院门口围着一堆人。她奇怪,走上前去,才看清,几乎眼下所有住在客院的客人们都在门口,不知在作何。沈缙、蓝鸲、杨玉环,张拯的妻子江氏和他们的两个孩子,还有几个千羽门的兄弟。
“出什么事了?”李瑾月抓住杨玉环的手臂,问她。
杨玉环回头一见到她,莫名其妙脸就红起来了。李瑾月有些莫名,又问了一声:
“玉环?”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用过午食,下午出门逛了逛范阳城,回来后就被拦在门口,说是眼下客院有紧急事态,不能进去。”
“什么紧急事态?”她更加奇怪了,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缙。沈缙似乎不大好意思开口,只是摇头,她又问蓝鸲,蓝鸲也不愿开口。
她想进客院,可千羽门的兄弟客气又很坚持地将她拦在门外。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是缄口不言。
李瑾月很是憋闷,难道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吗?
倒是江氏开口了,她面色有些古怪:
“是小姑姑和姑爷,他们……出了点状况……”江氏也说不出口。
“让开!我要进去。”李瑾月一听就急了,推搡着把门的千羽门弟兄,要闯进去。那两人有门主命令在身,也是坚持不让进,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李瑾月正要发怒,忽闻身后传来一声:
“唉,让让,汤药来了,当心烫着。”众人回首,便见伊颦提着一个罐子,匆匆而来。
她这一来,径直就进了院子,也没人拦着她,李瑾月气不打一处来,但伊颦显然有些威望,她走进去后,回身对千羽门的弟兄道:
“让公主和二郎、蓝鸲进来罢,应该没事了。放心,大郎那有我。”
那两个千羽门的弟兄才松了口气,将李瑾月、沈缙和蓝鸲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