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入戏(92)

　　司姐以为陈格累了一整天，这会儿困了, 也就没打扰她。
　　没想到这一整晚都听见陈格翻来覆去折腾睡不着的动静。
　　第二天一早起来，坐上去片场的车，陈格黑眼圈都出来了。
　　司姐问她：“你怎么回事啊？有心事？”
　　“没。”
　　陈格看着情绪有点低落, 平时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礼貌地直视对方的眼睛，这会儿却是耷拉着脑袋, 仿佛脑袋被眼睛下面那两团青黑给拉下去了一样。
　　司姐哪敢怠慢她们白马影视一姐？立即坐到她身边小声问她：“男主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啊。”
　　“那就是林恩找你麻烦？”
　　“最近也没有了。”
　　“陶导太凶？”
　　“陶导没凶过我。”
　　问了一圈下来, 司姐确定了：“所以, 你和洛老师闹别扭了？”
　　听到“洛老师”这三个字，陈格立马坐端正了：“没有的事，别瞎猜……”
　　之前司姐猜测的那几种可能性, 陈格在否定的时候全都否定得非常痛快，可到了洛老师这块儿，陈格声音都变细了，明显的慌张。
　　司姐说：“是我瞎猜么？我倒是不想猜中。你看看你，说到洛老师的时候不像是提到前辈和伯乐，倒像是提到你吵架中的对象！就你这状态，我能猜不中吗？”
　　“什么对象！你可不能瞎说！”陈格急了，“我是直的！”
　　“……你急什么啊，完了陈格，你完了。你该不会真的对洛静翊有意思吧？”
　　陈格还没来得及否认，耳朵尖就已经红了。
　　司姐：“陈格？！你真的……”
　　陈格立即捂住司姐的嘴，透过车窗望出去，十米之外洛静翊从酒店走了出来，上了车。
　　直到洛静翊的车开走，陈格才将司姐放开。
　　司姐用一种特别不理解的眼神看着陈格，一边看她嘴里还“啧”个不停：
　　“格姐，你飘了，你是真飘了。演了女一之后居然连洛老师都敢惦记。”
　　“我没有！”
　　“来，给你镜子照照你现在脸有多红。隔那么大老远呢都怕说的话顺风飘到洛老师的耳朵里，说不惦记她的话，你自己信么？”
　　陈格泄了气：“我觉得可能是前段时间洛老师让我开窍的时候，我入戏太深，到现在有点儿没拔干净。”
　　司姐：“只是因为情绪没出来？”
　　“嗯……”
　　陈格没太肯定，司姐看她苦恼的样子也不好再给她压力，将早上准备好的咖啡递给她，宽慰她几句：
　　“我知道你一早就特别敬佩洛老师，是洛老师的小迷妹。洛老师从网综的时候就特照顾你，对吧。后来又一手拉着你进了这剧组，帮你磨练演技，助你开窍，你真是特别幸运，别人几辈子恐怕都修不来你的福气。洛老师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仰慕她这很正常，感激她也无可厚非，可是你也不能将感激之情胡乱理解啊。”
　　陈格看着自己的膝盖，不吭声。
　　“就不说洛老师知道这事儿会怎么想了，就是你这儿，要是被分散了精力没法好好演戏，也对不起洛老师的栽培，不是么？”
　　司姐的话陈格都懂，她也明白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很不合适。
　　“放心吧。”陈格说，“给我两天时间调整一下就好了。”
　　司姐看她说得很肯定，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
　　“你啊，就是没谈过恋爱，导致心理素质不稳定，容易胡思乱想。当然，我可没鼓励你谈恋爱啊，光明大道就在眼前，咱们还是以事业为重，先赚它个千八百万的再说。恋爱什么的，没劲！”
　　陈格觉得司姐说得挺对，但就是没法心情愉快地肯定她。
　　但对洛静翊的心境肯定要快点儿调节过来，别露出马脚，让洛老师发现了。
　　陈格不想洛老师因为她的事而烦恼。
　　一点都不想。
　　.
　　今天陈格有两场单人的戏之外，全都是和林恩的对手戏。
　　林恩今天饰演的是吴幻，吴幻和林耀感情最好的那段亲密戏份陶小波留到的今天来拍，也是想着说两位演员的感情应该培养得差不多了，拍起来更为真实而自然。
　　林恩和陈格都化完妆，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站在天台。
　　准备开拍的时候，林恩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到陈格面前，看着地面对她说：
　　“昨晚你在哪儿睡的？”
　　“和我经纪人一间房。”
　　“嗯……今晚下班你有空没？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陈格其实不是个很喜欢交际的人，怕林恩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就主动问她，“那你……女朋友回去了么？”
　　“走了，一大早就走了。她忙得很。而且……”林恩纠正，“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陈格想起来了，她俩是炮-友……
　　林恩否定她和苏放关系的时候很干脆，但否定完之后，心里又很不痛快。
　　陈格看她这副模样，想到自己对洛老师的感情，带着些希望得到解答的心情，问林恩：
　　“你不太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么？”
　　林恩没回答她的话。
　　这一场拍的是陈耀站在天台，慢慢往外走，整个人跨出了横栏，闭上眼，想象着自己跳下去的场面。
　　吴幻发现了她危险的举动，一边看似轻松地和她聊着天，一边靠近过来，要把她就回来。
　　陶小波现场指导：“小林，你走到这儿的时候，立即行动，有种看准了时机一发击中的情绪，一把将小陈拽住，把她拖回来摁在地上。情绪是怎么样？”
　　林恩：“先庆幸，再后怕，哭。”
　　“哎，对，就是这样。咱们先排演一下，主要是走位。来，小陈，站这儿会晕吗？”
　　虽然是高楼天台实景，陈格站在栏杆外，但下面有很宽很安全的平台，还铺了防护。摇臂选角度拍摄，看不到平台，在画面里就能呈现一种悬崖的恐惧和紧迫感。
　　陈格说：“不晕。”说着就跨了出去。
　　林恩看不过去：“你慢点儿，就算外面有平台拦着，你毛毛躁躁的要是被绊一下还是得摔个狗吃-屎。”
　　陈格：“哦……”
　　陶小波笑道：“会开玩笑了，看来感情是真培养起来了。”
　　林恩莞尔：“还是陶导指导得好。”
　　两人排演，林恩走位和节奏都很对，一把将陈格拽住，陶小波抬起手当做机位，跟林恩说：“好，将小陈摁到身下，对！就是用整个人的体重压着她，你心里想的是绝对不能让她再做傻事！无论如何你都要控制住她！在用力一点！对，就是这样！正式开拍的时候按照这个来就行。”
　　正式开拍。
　　洛静翊坐在监视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恩抱着陈格，两人的脸就隔两、三厘米，而且情绪相当浓郁，仿佛随时都能亲上对方。
　　林恩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陈格的脸上，陈格看着她，问：
　　“为什么哭？”
　　“我担心你啊……”林恩额头上有一根青筋浮了起来，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担心你不行吗！”
　　陈格看着林恩的眼神逐渐柔软了。
　　陈格抱着林恩，让她放松，让将所有的力气都卸去，躺到陈格的怀里。
　　反倒是刚才将自己陷入危险的人开始安抚对方。
　　陈格慢慢摸着林恩的后脑勺，将她强烈的情绪抚平，眼神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藏着希冀，又小心翼翼地说：
　　“你能继续担心我吗？“
　　陶小波坐在洛静翊身边，和副导一块儿盯着监视器，眼睛都忘了眨。
　　“好！好！过了！”陶小波拿着手里的喇叭，对着前面陈格她们喊道，“哎呀这一场演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好像小陈改动了剧本是不是？”